馮德萊最後那句用儘殘存生命吐出的法語——“開始行動”,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死寂的祭壇周圍激起了無聲卻狂暴的漣漪。
下方,那些原本就在無聲獻祭,臉色灰敗,瀕臨極限的a、b類教徒們,空洞的眼神驟然爆發出一種近乎解脫的狂熱的決絕。
他們不再滿足於僅僅割腕放血。指令是絕對的,行動是徹底的。
距離祭壇最近的數百名教徒,如同被無形的線牽引,猛地抬起頭,眼中再無任何遲疑。
他們用儘最後的力氣,抓起隨身攜帶的,或從地上撿起的任何尖銳物體,碎石、骨片、甚至用自己的牙齒,毫不猶豫地刺向自己的太陽穴、咽喉、心臟。
動作整齊劃一,帶著一種集體殉道般的恐怖美感。
噗嗤!哢嚓!
骨骼碎裂,血肉撕裂的沉悶聲響瞬間取代了血液流淌的細微聲,彙成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交響。數以百萬記具軀體在同一時間軟倒,生命之火瞬間熄滅,彙入早已磅礴的血河。
這並非普通的死亡,而是帶著強大個體意誌與生命精華最徹底的獻祭。
隨著這股強大生魂的瞬間注入,祭壇基座那由無數教徒鮮血繪製的原始法陣,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刺目暗紅光芒。
光芒如同有生命的岩漿,沿著古老而褻瀆的紋路瘋狂奔湧擴張。一個更加巨大,更加複雜,散發著令人靈魂戰栗的邪惡氣息的龐大法陣,在祭壇下方的大地上瞬間浮現。
暗紅的符文扭曲蠕動,如同活物,散發出與當初蒙德裡克召喚母神投影時如出一轍卻強大百倍的氣息。
它在鯨吞著磅礴的生命能量,將其轉化為最純粹的召喚之力。
“咳……呃……”
癱軟在地,意識瀕臨徹底潰散的瑟斯利,被這狂暴的能量波動刺激得身體劇烈抽搐。他殘存的屬於第五使徒的驕傲和某種被刻入骨髓的指令,支撐著他強行抬起布滿血汙的頭顱。
瑟斯利用儘最後的力氣,如同最虔誠的殉道者,對著那扇心跳如雷,即將洞開的門扉,用清晰卻嘶啞的英語,念誦出最終的效忠。
“iapproveofaactsoftveaedgeyeternaoyatyasoer.”(…並願成為母神的忠誠追隨者。)
最後一個單詞的尾音尚在血腥的空氣中顫抖。
原初第一使徒的身影如同鬼魅,聖金長槍再次毫無征兆地刺出。
快!準!狠!
槍尖裹挾著終結萬物的冰冷神性,精準地貫穿了瑟斯利的眉心。
沒有慘叫,沒有掙紮。瑟斯利那雙被血絲吞噬的眼睛瞬間失去了所有光彩,瞳孔擴散。他整個身體,連同那身沾滿血汙的毛皮大衣,如同被投入烈火的枯葉,在槍尖聖潔與毀滅交織的光芒中,迅速化為細密的閃爍著微光的灰色飛灰,簌簌飄散在祭壇呼嘯的腥風之中,徹底湮滅,不留一絲痕跡。
吳曜踉蹌著從冰冷的地麵撐起身體,嘴角還掛著未乾的血跡。他目睹了瑟斯利的灰飛煙滅,目光掃過下方那由數百具新鮮屍體和仍在不斷彙入生命能量的巨大法陣,掃過那黑壓壓一片如同待宰羔羊般繼續匍匐獻祭的教徒海洋。
馮德萊那張臨死前帶著安詳與算計的臉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
後手,這就是馮德萊的後手。用最精銳教徒的集體殉爆,強行催動足以召喚更恐怖存在的法陣,吳曜試圖掌控全局,卻依然被這瘋子算計到了最後一步。
“哼。”寬大鬥篷籠罩的原初使徒發出一聲極其輕微卻帶著絕對警惕的鼻音。她聖金與暗紅的異瞳死死鎖定祭壇邊緣的兩個方向,小鳥遊火星那不起眼的墳塋,以及更遠處一片能量異常扭曲的虛空。
她聞到了……“附神”的氣息,那是被母神意誌徹底同化扭曲的使徒殘骸所化的次級存在,是母神力量的延伸觸手。
仿佛為了印證她的感知,祭壇邊緣,小鳥遊火星那小小的土堆轟然炸裂,並非泥土飛濺,而是洶湧而出的、粘稠如石油的漆黑物質。
它們翻滾凝聚,瞬間化作一個高達數十米的,由蠕動黑泥和破碎大地構成的扭曲人形。
它沒有清晰的麵容,隻有兩個由熾熱熔岩構成的如同地獄之眼的孔洞,散發著大地崩裂,萬物凋零的絕望氣息,【創世】的權柄,已被徹底扭曲為毀滅的化身。
與此同時,在瑟斯利化為飛灰的位置稍遠處,空間如同被無形巨手揉皺的紙張,瘋狂地扭曲折疊。
一道由純粹空間碎片和虛空裂隙構成的,同樣巨大的身影緩緩浮現,它身形縹緲不定,如同無數破碎鏡麵的聚合體,折射著扭曲的光線和令人眩暈的錯位感。隱約還能看到蒙德裡克生前那優雅輪廓的殘影,但此刻隻剩下無儘的冰冷和切割萬物的鋒銳,【創世】的權柄,化作了虛空的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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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尊由已故使徒屍骸與母神意誌強行糅合而成的“附神”投影,帶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如同兩座移動的山嶽,一左一右,將祭壇頂端的原初使徒和吳曜夾在中間,它們的目標清晰無比——扼殺這唯一的變數。
轟隆隆——!!!
蒼穹之上,那扇巨大的門扉仿佛被這兩尊附神降臨的磅礴能量和下方法陣的瘋狂獻祭所徹底激活。
伴隨著兩聲仿佛天地脊梁斷裂的巨響,又有兩條橫亙在門扉上由規則構成的巨大鎖鏈,應聲崩斷化為齏粉,七根鎖鏈,至此已斷其五。
僅剩的最後兩根鎖鏈,孤零零地纏繞在門扉邊緣,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其上流轉的光芒急速黯淡。
門扉,在失去了五重枷鎖後,終於不可阻擋地開始洞開。不再是縫隙,而是裂開了一道足以讓星辰墜落的巨大豁口。
門扉之後,不再是深邃的黑暗,而是翻湧沸騰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混沌色彩。無數條龐大如山嶽,滑膩如深海巨獸,卻又閃爍著星辰碎屑光芒的恐怖觸手,在混沌中若隱若現,貪婪地探索著門扉的邊緣,試圖擠入這個世界。
僅僅是祂逸散出的最微弱的能量氣息,便已讓現實法則開始扭曲。
祭壇周圍,被暗紅法陣覆蓋的大地徹底沸騰,岩石如同擁有了生命般蠕動變形,長出扭曲的血管和搏動的肉瘤。
散落的骸骨如同種子般迅速生根發芽,綻放出流淌著膿液的,散發甜膩腐臭的妖花。
連空氣中漂浮的塵埃,都在那混沌氣息的感染下,凝聚成肉眼可見不斷分裂增殖的微小生命形態。
一切,都在不可逆轉地向著瘋狂、扭曲的生命形態轉化。世界,正在門扉洞開的陰影下,滑向不可名狀的深淵。
原初第一使徒身上的寬大鬥篷無風狂舞,聖金長槍在她手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神光,與暗紅右眼流淌的毀滅氣息交相輝映。
她麵對著兩尊散發著恐怖威壓,步步緊逼的附神投影,如同孤身麵對混沌海嘯的礁石,神性漠然的眼中,第一次燃起了冰冷的凝如實質的戰意。
吳曜站在她身後,承受著門扉洞開帶來的靈魂層麵的巨大壓迫和下方扭曲世界的瘋狂景象,虛弱的身軀搖搖欲墜,但眼中那麻木沉寂的深處,一點屬於孫明輝遺留的星辰微光,在滅世的陰影下,頑強地微弱地……閃爍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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