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hu大樓，局長辦公室。厚重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隔絕了外麵依舊光怪陸離的夜色。空氣裡彌漫著濃重的煙草味張局長抽的）、枸杞味老王泡的）、以及…老乾媽和酸菜混合的詭異氣息林閒帶來的壓縮餅乾）。
張局長像一尊彌勒佛般陷在寬大的老板椅裡，隻不過這尊佛此刻愁眉苦臉，麵前的煙灰缸裡堆滿了煙蒂。老王慢悠悠地嘬著保溫杯裡看不出顏色的液體。林閒則坐在角落的小板凳上，麵無表情地啃著第五塊壓縮餅乾——他覺得自己快變成一塊人形壓縮餅乾了。
桌上，攤開著兩份文件。
一份是冥府404辦事處冰冷刻板的正式通知原件，骷髏天平徽章刺眼。
另一份，則是ahu技術部“嘔心瀝血”趕製出來的《關於深淵管理員異常離線事件及後續情況說明報告初稿）》，厚得能當板磚。
“所以……”張局長一邊喃喃自語，一邊用他那胖乎乎的手指戳著眼前的那份報告，仿佛那報告是他的仇人一般。他的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的，就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
“房東大大就是這個態度？”張局長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心情好的時候才給聯係方式，心情不好的時候就讓人去睡覺？這算哪門子的規定啊！”
他繼續看著報告，越看越覺得荒唐，“數據竟然要讓冥府自己下深淵去撈？這不是開玩笑嗎！深淵那麼危險，誰願意去啊！”
最後，張局長的目光停留在了“鹹魚大佬”這幾個字上，他的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讓他們看著辦？這算什麼指示啊！一點都不明確！”
“原話。”林閒言簡意賅，咽下嘴裡乾澀的餅乾渣。
“這……這報告到底該怎麼寫啊？”張局長滿臉愁容，雙手不停地撓著自己那本就所剩無幾的頭發，仿佛要把所有的煩惱都從頭皮裡抓出來一樣。
他瞪大眼睛，死死地盯著眼前的空白紙張，心中卻如同一團亂麻。如實寫吧，那冥府的老爺們看了之後肯定會氣得當場掀桌子，自己的仕途恐怕也就到此為止了；可要是糊弄過去呢，又該怎麼糊弄才能既讓上麵覺得自己已經儘力了，又不會被發現其實是無能為力呢？
張局長越想越覺得頭疼，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隻被困在籠子裡的老鼠，無論怎麼掙紮都找不到出路。
老王緩緩地將保溫杯放在桌上，然後不緊不慢地開口說道：“報告啊，它其實是一門藝術。”他的語氣顯得頗為自信，似乎對這個觀點深信不疑。
接著，他稍稍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關鍵不在於你在報告裡寫了些什麼，而是在於……你要如何巧妙地引導那些看報告的人，讓他們去‘理解’你真正想要他們理解的東西。”
說罷，老王伸手拿起那份厚厚的“板磚”報告，隨意地翻開其中一頁。他的目光落在了一段用加粗紅色字體特彆標注的內容上，然後用手指著這段文字，微笑著解釋道：“就像這裡，關於鹹魚類異常個體的描述，就非常具有藝術性。”
林閒湊過去一看：
“…該異常個體代號：熔岩戰神）於深淵行動中展現出毀滅性威能詳見附件視頻剪輯：鹹魚の憤怒.p4），其能量層級已突破現有觀測設備上限，具體數值無法估量。其行為模式具有高度不可預測性及強烈領地意識。在本次事件中，該個體因被深淵管理員異常能量波動及後續冥府通訊信號標注：非我方主動發送）意外乾擾深度休眠狀態而蘇醒，並展現出極度不穩定的攻擊傾向注：攻擊目標為深淵汙染源及…疑似構成乾擾的能量源）。目前，該個體已重新進入深度休眠狀態，休眠地點位於我方總部天台坐標詳見附件），休眠期間其周身逸散能量場強度為xxx單位：冥河當量），具有極高危險性，強烈建議非必要勿靠近，以免引發不可控後果…”
“看看，”老王指點道，“‘毀滅性威能’、‘突破上限’、‘不可預測’、‘領地意識’、‘極度不穩定’、‘高危險性’…這些詞，都在傳遞一個信息——這玩意兒很猛，很瘋，離它遠點！至於它為什麼醒？哦，是被深淵和…冥府的信號吵醒的！跟我們ahu沒關係！我們也是受害者！現在它又睡了，但誰吵它誰倒黴！所以冥府的老爺們，你們想要數據？想靠近研究？請自便，後果自負。”
張局長聽得眼睛發亮：“高！實在是高！那房東大大那邊…”
老王翻到另一頁，指著一段更加雲山霧罩的描述：
“…關於‘房東’臨時命名）的相關信息獲取極其有限且充滿不可控風險。現有接觸記錄表明，該存在具備超乎想象的規則層麵操作能力如‘強製休假令’），其行為邏輯難以揣測，溝通方式高度非常規詳見附件：炭筆抽象畫賞析.ppt）。其唯一可被觀察到的‘聯絡意向’表達為：心情愉悅度。我方嘗試進行非正式溝通過程極其危險且成功率無法保證），獲得模糊反饋：其當前狀態為‘強製休假中’，對任何形式的‘物業托管’提議表現出顯著抗拒及潛在威脅性原話記錄：‘心情好自然出現，心情不好讓誰永遠睡覺’）。基於以上，強烈不建議主動尋求與該存在進行任何形式的直接接觸，風險等級：湮滅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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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愉悅度竟然可以作為聯絡方式？這簡直太匪夷所思了！還有，居然有人會抗拒物業托管？這可真是前所未聞啊！更誇張的是，威脅等級竟然達到了湮滅級？這到底是怎樣一個可怕的人物啊！”張局長驚歎不已，連拍桌子叫好。
他接著說道：“這樣一來，不就正好把房東大大給摘出來了嗎？這可不是我們不配合，實在是這位爺太邪乎了，我們根本惹不起啊！至於冥府的老爺們想要聯係方式，那就隻能讓他們自己去碰碰運氣啦！”
“至於數據樣本…”老王合上報告，露出一個佛係的微笑，“就說在深淵行動最後階段，遭遇高烈度規則亂流衝擊，所有采集設備過載損毀，僅存的部分能量殘留…在鹹魚大佬無意識逸散的能量場中，被中和湮滅了。我們也很痛心，但無能為力。證據？設備殘骸還在天台坑裡埋著呢，冥府可以派人來挖，隻要他們不怕吵醒大佬。”
張局長胖臉上笑開了花：“好好好！就這麼寫！技術部！按王隊的指導！把報告再潤色一下！特彆是危險等級！往死裡…呃…往嚴謹了寫！要讓冥府的老爺們隔著報告紙都能感覺到鹹魚大佬的吐息和房東大大的起床氣！”
他緩緩地轉過頭，目光落在了林閒身上，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個比之前更加“慈祥”的笑容。
“林閒同誌啊！”他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期待，“這次報告的核心‘論據’，可就全靠你提供的那些……呃……‘溝通記錄’和‘抽象畫’啦！尤其是房東大大說的那句‘心情好’和‘永遠睡覺’，簡直就是點睛之筆啊！”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手在空中比劃著，仿佛那兩句話已經變成了閃閃發光的金子。
“還有啊，你拍的那個鹹魚大佬發飆的視頻，一定要多剪幾個震撼的鏡頭進去！要讓觀眾們看到他的憤怒，感受到那種情緒的衝擊力！”他越說越興奮，眼睛裡閃爍著光芒。
林閒麵無表情地舉起第六塊壓縮餅乾：“局長，我覺得我快被老乾媽醃入味了。獎金和補貼…能不能先預支點…買瓶水？”
“啊？水？有有有！”張局長大手一揮，“後勤！給林閒同誌搬一箱…呃…功能飲料！要帶氣的！提神醒腦！”他頓了頓，壓低聲音，“至於冥府那邊…光有報告還不夠。得派個‘重量級’人物去交涉一下，展示一下我們的…呃…誠意和難處。”
他的目光在老王和林閒之間掃了掃。
老王閉目養神，仿佛神遊天外。
林閒低頭猛啃餅乾，假裝沒看見。
張局長歎了口氣，一副“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悲壯表情：“罷了！還是局座我親自走一趟吧！帶上咱們的‘誠意’！”他指了指牆角那個貼著“高危”標簽的箱子——裡麵裝著怨念抹布碎片和過期陳年朱砂。
“再帶上一份咱們的特產！”張局長從抽屜裡珍重地拿出一個印著aogo的鐵盒，打開，裡麵是碼放整齊的…老壇酸菜味壓縮餅乾！“禮輕情意重嘛！讓冥府的老爺們也嘗嘗人間風味！”
林閒看著張局長抱著“高危”箱子和餅乾盒，一副壯士斷腕的模樣走出辦公室，心裡默默為冥府404辦事處點了根蠟。
這哪是去交涉？這分明是去投毒加碰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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