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兒啊,以前冬天都不出門,就在家貓冬,男人們喝酒打牌,女人們納鞋底嘮嗑……”老板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東北口音,像在講一首古老的歌謠。
少華聽得津津有味,還學著老板的口音說:“那敢情好啊,我也想在這兒貓冬,天天吃鍋包肉。”
大家都笑了起來。
陳凱看著窗外的雪,聽著身邊的歡聲笑語,忽然覺得心裡很平靜。
他想起剛來時,還覺得這個冬天會很難熬,會時時刻刻被周捷和周遊的甜蜜刺痛。
可現在,他看著周捷靠在周遊肩上打盹,看著於蘇蘇和林隱低聲說著什麼,看著蕭語拿著手機自拍,看著少華和老板稱兄道弟,忽然覺得,這樣也挺好。
喜歡一個人,不一定非要得到。看著她幸福,看著她身邊有靠譜的人守護,看著她能毫無顧忌地笑,其實也是一種幸福。就像現在,他雖然還是會被他們的甜蜜“刺痛”,但更多的是一種釋然,一種“她過得好就好”的坦然。
“凱哥,想什麼呢?”少華遞給他一個凍梨,“嘗嘗,可甜了。”
陳凱接過凍梨,咬了一口,冰涼的汁水在嘴裡化開,甜得恰到好處。他看著少華期待的眼神,忽然笑了:“還行,比你媽燉的燕窩好吃。”
“那是!”少華得意地揚起下巴,“也不看看是誰推薦的。”
陳凱看著他傻嗬嗬的樣子,忽然覺得,這個寒假的“逃亡”,是他做過最正確的決定。他不僅逃離了那些沒完沒了的相親,更重要的是,他在這裡找到了一種久違的、簡單的快樂,一種不用偽裝、不用攀比、不用患得患失的輕鬆。
窗外的雪還在下,像無數隻白色的蝴蝶,在夜色中翩翩起舞。陳凱知道,這個冬天,會成為他記憶裡最特彆的一個冬天。因為在這個冬天,他不僅看到了東北的雪,感受到了東北的暖,更重要的是,他學會了放下,學會了祝福,學會了在沒有愛情的日子裡,也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快樂。
而這,或許就是成長。
哈爾濱的澡堂蒸汽繚繞,像罩著層牛奶霧。陳凱捏著毛巾站在淋浴區,看著少華光著膀子在大池子裡撲騰,活像條剛放進水裡的泥鰍,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
“凱哥,快來啊!這水燙得得勁!”少華在池子裡朝他揮手,肚子上的贅肉隨著動作晃悠,“你看那大爺,搓澡搓得那叫一個狠,跟搓砂紙似的!”
陳凱瞥了眼搓澡區,穿紅褲衩的搓澡師傅正把個壯漢按在床上,力道大得能聽見皮膚摩擦的“咯吱”聲,壯漢疼得齜牙咧嘴,嘴裡還喊著“師傅再加把勁”。他打了個寒顫,往淋浴噴頭下縮了縮——他從小就怕疼,連打針都要閉著眼睛,更彆說這種“皮肉之苦”。
“不去。”陳凱把水溫調涼些,冷水澆在背上,才算壓下心裡的彆扭。他長這麼大,除了在自家浴缸,從沒在這麼多人麵前光著膀子,尤其是斜對麵的搓澡床正對著他,總覺得渾身不自在。
“你就是慫!”少華從池子裡爬出來,身上的水珠順著肥肉往下淌,“這可是東北文化!來東北不搓澡,等於白來!”他湊到陳凱身邊,壓低聲音,“你看周遊,正陪周捷在女賓區門口等著呢,估計等會兒也要來搓澡。你要是不去,等會兒人家周遊聊起搓澡體驗,你插不上話,多沒麵子。”
陳凱的動作頓了頓。他還真沒想過這個——周遊什麼都會,滑雪滑得好,吃辣吃得香,現在連搓澡都能泰然處之,而他卻像個沒見過世麵的傻子,連在澡堂裡脫衣服都覺得彆扭。
“誰……誰慫了。”陳凱硬著頭皮關了淋浴,抓起毛巾往搓澡區走,腳步卻跟踩在棉花上似的,“搓就搓,誰怕誰。”
搓澡師傅見他過來,拍了拍床:“小夥子,趴下。”
陳凱猶豫了一下,慢吞吞地趴在床上,剛想叮囑“輕點”,就感覺一塊滾燙的毛巾糊在背上,緊接著一雙有力的大手按了上來,力道之大讓他差點喊出聲。
“哎喲我去!”陳凱死死咬著牙,感覺自己的骨頭都要被按碎了,“師傅,輕點,輕點!”
“小夥子細皮嫩肉的,不經搓啊。”師傅的聲音帶著笑意,手上的力道卻沒減,“跟你那朋友沒法比,他剛才跟我說‘往死裡搓’,跟個殺豬的似的。”
陳凱扭頭,看見少華正趴在隔壁床,被搓得齜牙咧嘴還傻笑:“凱哥,爽不爽?這才叫搓澡!”
“爽你個大頭鬼!”陳凱疼得額頭上全是汗,心裡把少華罵了千百遍。
等他從澡堂出來,感覺渾身的骨頭都散了架,走路都打飄。少華卻精神煥發,拍著他的肩膀:“怎麼樣凱哥,舒服吧?我跟你說,這東北澡堂,搓一次能掉三斤泥!”
陳凱瞪了他一眼,沒力氣跟他吵。這時,周遊和周捷從女賓區走出來,周捷的臉頰紅撲撲的,頭發濕漉漉地搭在肩上,像剛出水的蜜桃。
“陳凱,你臉怎麼這麼白?”周捷的聲音帶著關切,“是不是不舒服?”
“沒……沒事。”陳凱彆過臉,不想讓她看到自己剛被搓澡師傅“虐待”過的慘樣,“就是有點暈澡。”
“我就說他慫吧。”少華湊過來,笑得一臉欠揍,“搓澡的時候跟殺豬似的叫,人家師傅都說他不經搓。”
周捷忍不住笑了,眼睛彎成了月牙:“男孩子也有怕疼的呀,很正常。”
陳凱的耳根紅了,心裡卻有點甜。原來在她眼裡,自己怕疼不是丟人,是“很正常”。
晚上去吃酸菜白肉鍋,少華非要跟老板比喝酒。老板是個東北大漢,端著二鍋頭就跟少華碰杯,兩人你一杯我一杯,喝得麵紅耳赤。
“我……我還能喝!”少華舉著酒杯,舌頭都打結了,“再來……再來一瓶!”
“行了,彆喝了。”陳凱奪過他的酒杯,“再喝就該鑽桌子底了。”
“我不!”少華搶過酒杯,非要跟老板再碰一個,結果沒拿穩,酒杯掉在地上摔碎了,酒灑了周捷一褲腿。
“對不起對不起!”少華嚇得酒都醒了大半,慌忙去拿紙巾,“周捷同學,我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