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事不用你管。”陳凱轉身就走,單車鏈條發出“哢噠”的抗議聲。
“周捷的父母上午會去陳氏談合作。”陳函的聲音慢悠悠地飄過來,像淬了冰的糖,“你說,要是他們知道自己的女兒,跟一個連繼承權都保不住的廢物糾纏不清,會怎麼想?”
陳凱的腳步猛地頓住,後背繃得像張拉滿的弓。他最清楚陳函的手段,這人從不說空話,對付周捷的父母,有的是“體麵”的陰招。
“你想怎麼樣?”陳凱轉過身,眼裡的紅血絲像蛛網般蔓延。
“簽了這份股權轉讓協議。”陳函從副駕拿出文件,指尖在“陳凱”的簽名處敲了敲,“把你手裡那點股份轉給我,我就放過周捷一家。”
陳凱的拳頭攥得咯吱響,指節泛白。那是母親留給他的股份,是他在陳氏唯一的立足之地,陳函惦記了整整五年。
“我再說一遍,周捷不是籌碼。”陳凱的聲音抖得厲害,卻死死盯著陳函,“你敢動她試試。”
“拭目以待。”陳函升起車窗,賓利引擎的轟鳴震得空氣發顫,卷起的落葉撲了陳凱一身。
蕭家客廳的水晶燈折射出冷光,蕭父捏著陳氏的合作方案,指腹把“城南地塊”四個字磨得發毛。蕭母端來的龍井涼透了,葉片沉在杯底,像片化不開的愁緒。
“陳氏的條件太苛刻了。”蕭父的聲音沙啞,“要我們讓出三成利潤,還得用城東的寫字樓做抵押,這哪是合作,是明搶。”
蕭母的目光落在樓梯口,周捷的房門緊閉著,門縫裡沒透出一點光。自從陳函來過,這孩子就把自己鎖在房裡,連蕭語送進去的草莓布丁都原封不動地放在門口。
“我看陳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蕭母壓低聲音,指尖絞著圍裙帶子,“他昨天看周捷的眼神,不對勁。”
“你是說……”蕭父的眉頭擰成疙瘩,“他想拿合作逼周捷?”
“難說。”蕭母歎了口氣,“陳家那兩個兒子,沒一個省心的。陳凱是個情種,陳函是個豺狼,周捷攤上誰都沒好果子。”
正說著,樓梯傳來輕響。周捷抱著個紙箱下來,裡麵是周遊的書,封麵邊角都磨圓了,顯然被翻了無數次。她眼下的烏青比陳凱還重,卻努力擠出笑意:“爸,媽,我去圖書館還書,順便曬曬太陽。”
“我陪你去。”蕭語從廚房衝出來,手裡還攥著半塊麵包,“少華說他也去,我們在圖書館門口彙合。”
周捷剛想拒絕,就被蕭母按住手:“讓語語陪你吧,路上安全。”她的指尖觸到紙箱邊緣的日記本,是周捷昨天落在沙發上的,封麵的《我的愛情回憶錄》燙金字體刺眼。
蕭母在周捷走後,把日記本抱回房間。指尖劃過皮質封麵時,突然想起周遊葬禮上周捷的樣子——她抱著這本日記,哭得幾乎暈厥,當時隻當是孩子念舊,現在想來,裡麵藏著的恐怕不隻是回憶。
日記本沒鎖,翻開的第一頁就是周遊的名字。蕭母的呼吸猛地屏住,指尖在紙頁上顫抖——她一直以為周捷和周遊隻是普通朋友,畢竟周捷從未提過戀情,可這字裡行間的親昵,“他總把草莓尖尖留給我”“實驗室的月光比鑽戒亮”,分明是熱戀中的模樣。
看到“母親把行李箱扔在門口”那段,蕭母的眼淚砸在紙頁上,暈開“窮學生”三個字。她想起去年春節周捷紅腫的眼睛,想起她總說“學長請我吃飯”,原來那些欲言又止的背後,藏著這麼多委屈。
“傻孩子,怎麼不早說……”蕭母捂著嘴,哽咽得說不出話。她終於明白周捷的痛不是失去朋友,是失去愛人,是失去那個偷偷愛了很久、卻沒能說出口的少年。
樓下傳來汽車引擎聲,蕭母慌忙合上日記,擦了擦眼淚。窗外的賓利旁,陳函正和蕭父握手,笑容虛偽得像幅麵具。她突然想起陳凱擋在周捷身前的樣子,想起那孩子眼裡的執拗,心裡像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或許,陳凱和他大哥不一樣。
圖書館的閱覽區靜得能聽見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響。周捷把周遊的書插進書架,每本書的借閱卡上都有兩個名字,周捷和周遊的筆跡交疊著,像兩隻依偎的鳥。
“這本《小王子》裡夾著東西。”蕭語從書裡抽出張泛黃的紙條,是張電影票根,日期是去年情人節,座位號連在一起。
周捷的指尖撫過票根上的折痕,突然想起那天周遊在影院偷偷牽她的手,掌心的汗把票根浸得發皺。他說“等畢業就告訴所有人,你是我的玫瑰”,原來有些承諾,注定開不出花。
少華氣喘籲籲地跑進來,手裡舉著杯熱可可:“周捷姐,蕭語,我剛才在門口看到陳凱了,他被個穿西裝的拽上車了,好像是他大哥!”
周捷的心臟猛地一縮,熱可可在手裡晃出褐色的漣漪。她想起陳函yesterday的眼神,想起陳凱紅著眼說“彆擔心”,突然抓起包就往外跑。
“周捷姐!”蕭語和少華連忙跟上,看著她攔了輛出租車,報出陳氏集團的地址時,聲音都在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