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捷夾菜的手頓了頓,紅油滴在白瓷碗裡,像朵綻開的花。“你當我回國是為了嫁入豪門?”她挑眉,把涮好的鴨腸放進他碗裡,“我在蕭氏的股份,夠買十個陳氏副總職位了。”
陳凱被逗笑了,卻還是忍不住:“可我哥不會放過我們的。他今天在公司發了脾氣,說要重新評估跟蕭氏的合作。”
周捷的眼神沉了沉。她下午收到老張的消息,說陳氏突然要求暫停兒童活動區的施工,理由是“材料環保標準不達標”。當時隻當是正常流程,現在看來,是陳函在背後搞鬼。
“他越急,越說明我們戳到了他的痛處。”周捷舀了勺清湯,“明天我去工地取樣送檢,隻要證明材料合格,他就沒理由刁難。”
陳凱看著她眼裡的堅定,突然覺得那些不自信都成了笑話。這才是周捷啊,永遠像株向陽而生的植物,哪怕身處陰影,也能找到光的方向。
第二天一早,蕭氏集團的會議室裡氣氛凝重。老張把檢測報告拍在桌上,紙頁邊緣被拍得發卷:“陳氏那邊咬著不放,說我們的塑膠地板鄰苯二甲酸酯超標,還找了第三方機構來複檢。”
周捷翻看報告,眉頭越皺越緊。上麵的數據明顯有問題——送檢樣品編號和他們提供的不符,像是被調了包。“誰對接的複檢?”
“是新來的實習生小李,”老張擦著汗,“昨天陳氏的人來取樣,他全程跟著,說是……說是陳副總特意叮囑要‘盯緊點’。”
陳副總就是陳函的心腹。周捷的指尖在“小李”的名字上敲了敲,突然想起昨天在旋轉餐廳,林浩提到“住建局”時的眼神。這不是簡單的材料糾紛,是陳函聯合外部勢力,想在項目驗收前搞垮蕭氏的信譽。
“把小李叫進來。”周捷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小李進來時臉色發白,手指絞著衣角。他剛畢業三個月,臉上還帶著學生氣,顯然沒經曆過這種陣仗。
“陳氏的人取樣時,你有沒有離開過?”周捷的目光直視著他,沒有絲毫波瀾。
小李的喉結滾動著:“我……我去了趟洗手間,就五分鐘。”
“誰跟你對接的?”
“是……是陳副總的助理,王哥。他說讓我放心去,他會看著。”
會議室裡一片沉默。答案已經很明顯,樣品就是在那五分鐘裡被調了包。
“你先出去吧,”周捷的聲音緩和了些,“這件事不怪你,是對方太狡猾。”
小李如蒙大赦,逃也似的離開了。老張歎了口氣:“現在怎麼辦?重新送檢至少要三天,會影響驗收進度。”
周捷打開電腦,調出材料供應商的資質文件:“我們有原廠的質檢報告,還有每批次的抽檢記錄。陳函想玩陰的,我們就跟他光明正大地打一場。”她轉向陳凱,“你能不能聯係上上次幫我們的知識產權律師?我們需要準備應對方案,包括媒體聲明和法律訴訟。”
陳凱點頭,指尖在手機上飛快地打字:“我馬上去辦。”
他走出會議室時,正撞見陳函站在走廊儘頭,手裡把玩著手機,屏幕上是林浩發來的照片——周捷和林浩在旋轉餐廳相對而坐的畫麵。
“看來相親不順利?”陳函的聲音帶著嘲諷,“我勸你,彆把周捷拖下水。蕭氏這次的麻煩,不是你能解決的。”
陳凱的拳頭攥得咯吱響,卻隻是冷冷地說:“不用你操心。”
回到工位,陳凱看著手機裡周捷的照片——去年在劍橋的雪地裡,她裹著他的圍巾,笑得眼睛彎成月牙。他深吸一口氣,給律師發去消息,附帶的文件裡,除了材料糾紛的證據,還有他偷偷收集的、陳函挪用陳氏資金填補海外虧空的流水。
他知道,這步棋很險,可能會徹底撕破臉,甚至影響他在陳家的處境。但他不怕,就像周捷說的,有些東西,比利益更重要。
晚上,周捷在宿舍整理證據時,手機震動了。是林慧發來的視頻,背景是她家的客廳,林父正和一個中年男人談笑風生,那人周捷認得,是住建局的副局長。
“捷捷,林浩說你們聊得不錯?”林慧的聲音帶著期待,“他爸爸明天想請你吃飯,順便談談城南項目的審批問題,你可得來啊。”
周捷看著屏幕裡副局長的臉,突然明白了林浩的底氣來源。這場相親,從頭到尾都是場交易,林家和陳函勾結,想用項目審批逼她就範。
“媽,我明天要加班,去不了。”她的聲音平靜,“項目的事,我們會按正規流程辦理,就不麻煩林局長了。”
林慧的臉色沉了下來:“周捷,你怎麼這麼不懂事?這是為你好,為蕭家好!”
“我知道什麼是為我好。”周捷掛斷視頻,心裡像壓了塊石頭。她走到窗邊,看到樓下陳凱的車還停在那裡,他靠在車門上打電話,眉頭皺得像座小山,身影在路燈下拉得很長。
她拿起手機,發了條消息:“下來。”
陳凱跑上來時,頭發被風吹得淩亂,眼裡帶著擔憂:“怎麼了?”
“陪我去個地方。”周捷抓起外套,“我們去見個能幫上忙的人。”
車駛出市區時,陳凱才發現是去城郊的養老院。周捷熟門熟路地走到一間病房,裡麵住著位頭發花白的老人,正在看財經新聞,屏幕上正是陳函的采訪。
“張爺爺,”周捷的聲音溫柔,“打擾您休息了。”
張爺爺轉過頭,看到她時眼睛亮了:“是小捷啊,快坐。”他的目光落在陳凱身上,帶著審視,“這位是?”
“他是陳凱,我的……朋友。”周捷的臉頰微紅。
陳凱趕緊問好:“張爺爺好。”
張爺爺笑了,指節在輪椅扶手上敲了敲:“陳家的二小子?跟你爸年輕時一個倔脾氣,卻比你爸懂情義。”他轉向周捷,“是不是陳函那小子又搗亂了?”
周捷把材料糾紛的事說了一遍,張爺爺的臉色漸漸沉了:“他這是把我當年教他的都忘了。做生意可以競爭,但不能無底線。”
原來張爺爺是陳父的恩師,也是前住建局局長,退休後因為中風腿腳不便,卻在業內仍有威望。周捷在國外時查過陳函的背景,知道他最忌憚這位張爺爺。
“我給老部下打個電話,”張爺爺拿起床頭的座機,“城南項目的審批流程我清楚,林局長那邊,我會打招呼。”
周捷看著他撥號的背影,心裡湧起一股暖流。陳凱握住她的手,掌心溫熱,在她耳邊輕聲說:“我就知道,你總有辦法。”
回去的路上,車窗外的夜景模糊成流光。周捷靠在椅背上,看著陳凱專注開車的側臉,突然說:“明天陪我去見記者吧。”
陳凱的方向盤打了個輕顫:“你想好了?”
“嗯。”周捷點頭,“與其被動挨打,不如主動出擊。我們有證據,有底氣,不用怕他們。”
陳凱看著她眼裡的光,突然覺得所有的不安都煙消雲散了。他知道,前路或許坎坷,但隻要身邊有她,就沒有跨不過去的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