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穿過橘子林的縫隙,灑在狼藉一片的空地上。昨夜的篝火早已熄滅,隻剩下一堆尚有餘溫的灰燼。酒壇、烤肉的簽子、揉成一團的鮮花散落得到處都是,幾個村民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鼾聲此起彼伏,其中嗓門最大的那個,正是阿健。
“唔——頭好痛。”
徐清捂著自己快要裂開的腦袋,艱難地從地上坐了起來。他晃了晃頭,宿醉的眩暈感讓他眼前陣陣發黑。
在他身邊,一個高大威猛的金色身影正拿著一把掃帚,動作高效而沉默地清掃著地麵的垃圾。世界之星沒有表情,但它一絲不苟的動作,與旁邊那個抱著腦袋呻吟的主人形成了鮮明對比。
徐清歎了口氣,也掙紮著站起來,隨手撿起一根掉在地上的小樹枝,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地麵上的一個橘子皮。
“沒想到你也會打掃衛生啊。”
諾琪高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她端著一盤熱氣騰騰的烤麵包和一壺清水走了過來。
徐清立刻挺直了腰板,將那根小樹枝背到身後,一臉正色地說道:“小看我了不是?我可是咱們可可西亞村第一勤快小郎君。”
世界之星的動作頓了一下,它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已經掃成一堆的垃圾,又偏頭看了看徐清身後那根孤零零的小樹枝,金色的麵龐上似乎閃過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歎息。
隨著諾琪高分發著早餐和清水,阿健和其他村民也陸陸續續地醒了過來,一個個揉著腦袋,齜牙咧嘴地抱怨著昨晚喝得太多。
貝爾梅爾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空地的中央,她換上了一身乾練的便裝,表情嚴肅。
“所有人,都過來。”
她的聲音不大,卻瞬間讓喧鬨的場麵安靜了下來。村民們立刻圍了過來,神色也變得鄭重。
貝爾梅爾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將徐清昨晚在屋頂上說的話,簡明扼要地複述了一遍。她沒有添油加醋,隻是陳述事實,但話語裡的分量,卻讓所有人都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
“情況就是這樣,”貝爾梅爾最後說道,“我們需要暫時離開這裡。”
村民們麵麵相覷,氣氛一時間有些沉重。
阿健沉默了半晌,他看向徐清,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滿是認真:“非走不可麼?”
“非走不可。”徐清點了點頭,隨即又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嘛,大家不用擔心,就當是全村集體出去旅個遊,我們遲早還會回來的!”
本以為會看到一張張愁雲慘淡的臉,可出乎徐清意料的是,阿健在聽完他的話後,非但沒有半點遲疑,反而重重地點了點頭。
“好!”他猛地一轉身,對著所有村民振臂高呼,“都聽到了吧!那還愣著乾什麼!收拾東西,準備搬家咯!”
“哦!”
“搬家搬家!”
“我的煙絲可得帶好了!”
村民們像是被按下了什麼開關,瞬間爆發出驚人的熱情,之前的沉重氣氛一掃而空。他們笑著,嚷著,紛紛轉身朝著自己家的方向走去,沒有一絲拖泥帶水。
這下輪到徐清傻眼了。
“喂,喂!”他衝著阿健的背影大喊,“你們這反應不對吧!難道不應該是一臉不舍,痛哭流涕地抱著我的大腿,然後對著我怒其不爭,狠狠地罵我一頓,說我給村子惹來了天大的麻煩嗎?”
阿健聞言,轉過身來,看著徐清那副見了鬼的表情,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你這小子,說什麼傻話呢!”他走到徐清麵前,蒲扇般的大手重重地拍在他的肩膀上,“你是什麼人,我們還不清楚嗎?我們相信你做的決定。”
他頓了頓,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眼神變得深邃而悠遠。
“而且,我們都欠你一條命。當初阿龍海賊團盤踞在這裡的時候……多虧了你。我記得很清楚,那一道耀眼的白光之後,你一個人昏迷了整整六個月。”
徐清臉上的錯愕瞬間凝固了。
“哎哎哎?你們,你們怎麼知道的?”
“娜美看到的。”
貝爾梅爾提著一個早已準備好的包袱走了過來,諾琪高跟在她身後,也背著一個行囊。
貝爾梅爾看著徐清,眼神複雜:“當時你渾身是血地倒在橘子林裡,可把我們給嚇得夠嗆。是娜美告訴我們,她看到了一切。”
徐清張了張嘴,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他一直以為這件事神不知鬼不覺,沒想到大家早就知道了。
看著眾人那理所當然又充滿信任的眼神,他忽然覺得心裡某個地方被填得滿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