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最愛聽這些，趕緊追問：“誰啊？快說說！”
“秦淮茹！你們還記得嗎？秦老大家那個嫁到城裡的漂亮閨女。”
“秦淮茹？”
王婆一下子來了精神，“就是那個好幾年前嫁到城裡的？這麼多年都沒回來，這咋回來了？”
春花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說：“我瞧她兩手空空地回來，八成是在城裡待不下去了，回來借糧的。”
史珍香撇了撇嘴，一臉不屑：“就她？當初也不知道使了什麼法子，嫁到城裡去了，還以為能享什麼福呢。哼，到頭來還不是得回來求我們這些鄉下人。”
她頓了頓，又酸溜溜地說，“當初要是嫁給我們家二癩子，哪至於落到這步田地？”
王婆和春花交換了個眼神，都有些無語。村裡誰不知道史珍香的兒子二癩子遊手好閒，不務正業。
王婆歎了口氣：“城裡日子再難，總比咱們鄉下強吧，好歹餓不死。”
史珍香不服氣：“餓不死？那她回來借糧乾嘛？”
田春花附和道：“可不是嘛，城裡雖然有商品糧，但日子也不一定好過。我之前也聽人說過，城裡也有不少困難戶呢。”
“就是，他們家多半就是困難戶。”史珍香立馬應道。
她想起兒子前些日子從公社回來吹噓的事，一臉豔羨：“要說好日子，還得是公社！我們家二癩子認識公社裡的乾部，聽說他們頓頓雞鴨魚肉，那才是神仙過的日子！前幾天二癩子回來還問我要錢，說是打點關係，以後說不定也能在公社謀個一官半職。”
說著，她又有些擔憂地歎了口氣，“也不知道最近在忙啥，一點消息都沒有。”
王婆消息靈通，聞言臉色微變，遲疑片刻，還是委婉地提醒道：“珍香啊，那個……我聽說啊，就是聽說，二癩子最近跟隔壁村幾個不務正業的混在一起，打牌喝酒，還打架鬥毆，好像……好像被關起來了。”
“什麼？！”史珍香臉色驟變，猛地站起身，聲音都尖銳了幾分，“關起來了？！這怎麼可能！不行，我得找他爹去……”話音未落，她已經急匆匆地往家跑去，身影消失在拐角。
王婆看著史珍香慌亂的背影，與春花交換了個眼神，無奈地歎了口氣：“哎，這老的年輕那會兒就是個混不吝，沒想到生個兒子，還完美繼承了他爹的衣缽。可憐珍香了，一輩子都在為這爺倆操心。”
田春花也跟著搖了搖頭，一臉同情。
秦淮茹還不知道，她回娘家借糧的消息已經通過田嬸的嘴傳遍了整個村子。
村裡人大多抱著看笑話的心態，議論著秦家：嫁到城裡就了不起了？還不是得回村裡要飯。
她帶著棒梗一路小跑，來到一棟土牆茅頂的房子前，老舊的木門半掩著。
正要推門進去，卻聽到裡麵傳來母親熟悉而又哀愁的聲音：“大誌，要不……我們去城裡找找淮茹吧？家裡實在沒糧了，去年的存糧就算再怎麼省，也快見底了。老大、老二家加起來八個孩子，根本不夠吃兩天，到時候就算我們不吃，全留給他們也撐不了幾天了。”
父親秦大誌深深地吸了口旱煙，歎息道：“我知道，可是淮茹這麼多年都沒回來，在婆家的日子肯定也不好過，我怎麼好意思還去添亂？再說了，就算到時候淮茹同意，她婆家那邊也不會同意的。”
他猛地掐滅煙頭，語氣決絕：“實在不行，我就去山裡打獵！”
劉桂英立馬激動抓住秦大誌的胳膊，“不行！你忘了村裡的有根是怎麼死的嗎？不就是去山裡打獵被野獸吃了，最後連塊完整的骨頭都沒剩下！我不準你去！”
秦大誌無奈地反問：“那你說我們還有什麼辦法？現在村裡家家戶戶也沒有餘糧，找誰也借不了，借給你彆人自己就得餓死，咱還能怎麼辦？就靠地窖裡的那點紅薯也撐不了多久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劉桂英一時語塞：“我……”
聽到這裡，秦淮茹再也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推門而入，哽咽著喊道：“爹，娘，我回來了！”
秦大誌和劉桂英都激動地站起身，看向門口，異口同聲地喊道：“淮茹！”
“爹，娘，是我！是我！對不起，我不該這麼晚才回來看你們二老的……”秦淮茹哽咽著，淚水漣漣。
劉桂英一把抱住女兒，也跟著哭起來：“淮茹啊，你怎麼這麼多年都不回來看娘？娘好想你！”
“娘，我也想你們！我也想你們！”秦淮茹緊緊抱著母親，泣不成聲。
片刻後，她抹了抹眼淚，拉過棒梗：“對了，爹，娘，這是我兒子，棒梗！棒梗，快叫外公外婆！”
“外公！外婆！”賈梗脆生生地喊。
秦大誌和劉桂英這才注意到秦淮茹身後還跟著個白白淨淨的小男孩，兩人都高興應了一聲：“哎！”
喜悅過後，秦大誌看著秦淮茹和棒梗，臉色又添了幾分憂慮：“淮茹，你回來……是因為......城裡缺糧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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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隊長那裡聽說，最近城裡日子也不好過，其他村已經有不少人都回村借糧了。
劉桂英臉上也浮現出一絲愁容。她剛才還想著去城裡找女兒借糧呢，沒想到女兒也缺糧回村了。可家裡哪還有餘糧騰的出來啊？
秦大誌歎了口氣，不等秦淮茹開口，就說道：“家裡還有些紅薯，到時候你帶二十斤走吧。再多，家裡也支援不了你了。你當年嫁進城裡後，你大哥二哥也相繼結婚生子了，現在一家老小都指著這點糧食了，當爹的也實在拿不出更多了，希望你能體諒一下。”
聽到還要從本就不多的糧食裡再拿出二十斤，劉桂英急道：“當家的，這……”
可一想到女兒也快斷糧了，她又不知道該怎麼反駁，隻有在心裡暗自焦急。
秦大誌擺擺手，堅定道：“就這麼說定了。淮茹，你們打算什麼時候走？如果急需糧食的話，爹現在就去給你拿。”
秦淮茹這才緩過神來，連忙說道：“爹，娘，你們誤會了！我這次是回來看你們的，不是回來拿糧食的。”
聽到這話，賈梗明顯感覺到外公外婆都鬆了口氣。看來家裡缺糧的情況真的很嚴重。
秦淮茹繼續說道：“東旭和小當還沒到，他們騎自行車，可能要慢點。對了，小當也是你們的孫女。
我們還給你們帶了些糧食，都在東旭的車上。你們不用擔心糧食的問題，以後你們要是沒糧食了，就托人給我捎個信兒，我給你們送回來。”
秦大誌和劉桂英聞言，眼裡都露出了驚喜的光芒。
家裡的困境，就這麼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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