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像個巨大的鹹蛋黃，緩緩沉入海平線，把整片海水染成了晃眼的金紅色。
林默帶著他的八人尖刀小隊，拖著灌了鉛似的腿，一步一挪地回到漁村。
村口比早上出發時更喧鬨了幾分，不少回來更早的小隊已經圍著好幾處新燃起的篝火，烤魚的香氣混著油脂滴落的滋滋聲，在鹹濕的海風裡飄蕩。
低沉的交談聲嗡嗡響成一片，帶著劫後餘生的疲憊和一絲不易察覺的亢奮。
“城主！”“雷隊！你們也回來了！”幾個眼尖的小隊長立刻從篝火旁站起身，快步迎了上來。
火光跳躍在他們沾著汗漬和汙跡的臉上，眼神裡有關切，也有一絲亟待彙報的急切。
林默停下腳步，目光如探照燈般掃過聚攏過來的幾張麵孔。
還好，雖然人人臉上都刻著深深的倦意，盔甲兵器上也滿是黑毛與暗紅的汙痕，但精氣神還在，眼神雖然疲憊卻依然有光。
最關鍵的是，沒有減員！這讓他繃了一天的神經稍稍鬆弛了一絲。
“情況。”林默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壓過了篝火的劈啪聲和海浪的輕響，直接切入主題，“藥水消耗，收獲幾何？”
一個小隊長，是個臉上帶著風霜痕跡的戰士，率先苦笑著開口：“城主，按您定的二十人一組，每組六個法師的配置，兄弟們執行了。集火確實快了不少，幾個雷電一起劈下去，那牛魔戰士再硬也得晃三晃！但是…”
他重重歎了口氣，眉頭擰成了疙瘩，“這鬼東西的血太厚了！防禦又高得離譜！打一隻，法師兄弟的藍條就跟開閘放水似的往下掉！我們隻能打一輪猛攻，清掉眼前這片，然後立刻停下來，讓法師兄弟們原地休息喘氣，等著藍自己慢慢回上來！”
“不然，帶的那點大藍，根本頂不住！一天下來，藥水是爆出來一些，可架不住消耗更大啊！扣掉用掉的，再二十個人一分，每人能剩下兩捆左右，那都得謝天謝地了！這還不算大紅的消耗，頂怪的兄弟們壓力山大！”
他話音剛落，旁邊一個身材精悍、眼神銳利的小隊長立刻接口，語氣裡帶著點興奮，衝淡了些許苦悶：“城主！藥水是緊張，可爆出來的東西真不賴！”
“雖然沒見著裁決骨玉那種鎮城之寶，但我們組出了把魔杖！還有個戰士兄弟摸到了煉獄戰斧！鉑金戒指也出了兩個！小極品也不少！我親眼看見一個死神手套！還有個法師兄弟的偃月刀，居然加了1點魔法！乖乖，這牛魔寺廟出的貨，檔次明顯比骨魔洞高了一大截！就是…”
他咂咂嘴，有些遺憾，“數量太少了點，僧多粥少啊。”
“對對對！”另一個隊長也擠上前，嗓門洪亮，“我們組也不差！爆了把銀蛇，道士兄弟們差點搶破頭！還出了條綠色項鏈，可把隊裡幾個戰士眼饞壞了！藥水嘛…唉，跟老張他們一樣，勉強算是收支平衡，兜裡還能剩點底兒，但絕對談不上富裕，得精打細算著用。”
隊員們七嘴八舌地補充著，情況大同小異，彙成一股清晰的聲浪：藍藥告急！自然回藍拖慢了清剿速度，藥水消耗巨大，產出勉強支撐，入不敷出是普遍現象。但與之相對的，是裝備品質的顯著躍升！
這裡不再是骨魔洞初期那種“鋪貨”式的爆率，而是走起了“精品路線”，每一件像樣的裝備出現，都能在小隊裡引起一陣小小的騷動。
王哲這時也站了出來，把林默小隊的“收獲”當眾報了一遍：主要也是靠清怪爆出的藥水，以及那條壓軸的、引得眾人陣陣驚呼的魔法16生命項鏈！
當阿火有些不好意思又難掩得意地展示脖子上那條翠光瑩瑩的項鏈時，周圍頓時響起一片羨慕的“嘖嘖”聲。
林默靜靜地聽著，臉上如同古井無波，看不出喜怒。牛魔寺廟的“性格”已經清晰地展露在他眼前。
這裡不是骨魔洞那種可以靠著人海戰術快速滾雪球、積攢資源的地方。
它更像一個披著粗糲外衣的精英寶庫，怪物個個是難啃的硬骨頭，擊殺效率低，消耗巨大如同無底洞。
但回報是，每一錘子砸下去，都可能蹦出點真正的好東西。
初期想靠這裡大規模刷藥水反哺自身，現在看來，是把事情想得過於簡單美好了。
“沒事。”林默的聲音不高，卻像定海神針般瞬間壓下了所有嘈雜的議論和隱隱的焦慮。
他的目光沉穩地掃過一張張寫滿疲憊卻依舊信任地看著他的麵孔，“開荒拓土，哪有一帆風順的？困難，早就在預料之中。裝備質量提升，這就是最大的利好！說明我們找對了地方，這裡的油水，比骨魔洞更厚！更肥！”
他停頓了一下，語氣陡然變得無比鄭重，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藥水緊張，那就慢慢打！一步一個腳印，穩紮穩打！都給我把‘安全’兩個字，刻進骨頭縫裡去！記住了，這是我們沙巴克的鐵律，高於一切！”
“寧願多花一倍時間回藍，寧願一天隻推進幾十米，也絕不允許出現任何無謂的傷亡！裝備爆了，我們可以再打！錢沒了，可以再賺！但人沒了，就什麼都沒了！沙巴克的每一個兄弟，都是最寶貴的財富！”
他的聲音在傍晚的海風中顯得格外鏗鏘有力：“牛魔寺廟這塊硬骨頭，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啃下來的！我們要做好打持久戰、打硬仗的準備！明天，繼續！重心還是一到三層！”
“目標不變：摸透這些牛魔怪物的底細和攻擊路數！把你們小隊的配合給我磨礪得像齒輪一樣嚴絲合縫！積累裝備，打牢基礎！同時，儘一切可能，多攢下一瓶藥水，就是多一分深入的本錢！都聽清楚了嗎？！”
“清楚！城主！”數百人的吼聲彙聚在一起，如同悶雷滾過沙灘，帶著一種被點醒的覺悟和重新凝聚的鬥誌。
林默的沉穩如山，對安全的極端重視，像一盆清涼的水，澆熄了部分人心中因藥水緊張和推進緩慢而升起的焦躁小火苗。
是啊，安全第一！活著，才有資格享受那些閃閃發光的高級裝備，才有機會去探索更深處的寶藏！
“好了！”林默大手一揮，臉上露出一絲疲憊卻溫和的笑意，“該休息休息，打到用不上的裝備，自己去找人換藥水或者合用的東西！肚子餓了的，滾去篝火邊吃飯！抓緊時間休息！把精神給我養足了，明天，牛魔寺廟，接著乾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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