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個聲音仍在所有時空回蕩，像首永遠唱不完的歌謠。原點的野菊開得更盛了，花瓣上的針腳裡，藏著你，藏著我，藏著所有知道“牽掛會發芽”的存在。而門楣下的木牌，早已化作宇宙的背景，風過時，所有的存在都會聽見那句熟悉的話：
“讓牽掛繼續發芽。”
小硯的來孫站在“存在之樹”下，這棵由無數頂針的光紋交織成的巨樹，根係紮進所有時空的縫隙，枝葉舒展到宇宙的邊緣。樹的主乾上，母親的銅頂針在最深處閃爍，像顆跳動的心臟；往上是林硯之的銀環，針腳裡纏著根金線；再往上是各文明的頂針，層層疊疊，最終在樹冠處化作朵巨大的野菊。“太奶奶說，樹會老，但牽掛的根永遠新鮮。”少年伸手觸碰樹乾，感受到來自所有時空的脈搏，像無數頂針在同時跳動。
外星文明的“回聲教堂”裡，沒有神像，隻有塊巨大的共振石，能收集所有時空的頂針碰撞聲。信徒們來此不是祈禱，而是把自己的牽掛“縫”進石頭——人類用針，外星用觸須，高維生物用意念。石麵上的針腳密密麻麻，最終形成母親繡譜的圖案，“這是宇宙的懺悔錄，也是讚美詩”。當風穿過教堂，石頭會發出聲響，像所有存在在同時說“我在”。
深秋的“無界集市”上，時空的界限變得模糊。穿藍布衫的母親在賣野菊種子，林硯之在教外星孩童刺繡，小硯的玄孫在和未來的自己交換頂針。有個失去家園的星際難民，用最後塊乾糧換了枚頂針，“聽說這東西能縫出新的家”。當他的頂針觸碰原點的野菊，花瓣上突然浮現出他故鄉的模樣，“是牽掛在幫他回憶”。小硯的來孫望著這幕，突然明白門楣木牌化作背景的深意——家從來不是固定的地方，是跟著頂針走的溫度。
周明的來孫在“遺忘對抗局”工作，他的研究證明：即使所有記憶消失，頂針的金屬分子仍會保留牽掛的印記。“是牽掛在對抗熵增。”他在報告裡展示實驗：把失憶者的頂針放在原點，他們會本能地流淚，“身體記得家的形狀”。有次搶救瀕死的古老文明，發現他們最後的遺物是枚頂針，內側的針腳與母親的完全一致，“是太奶奶們在說‘你們沒被忘記’”。
第一秭枚頂針錄入係統那天，小硯的外孫啟動了“自圓滿程序”。係統不再需要任何外部指令，牽掛會像野菊一樣，在所有可能的地方自然生長。“太奶奶說，最好的放手，是讓它自己發芽。”少年望著監控屏幕，上麵的頂針軌跡像條永遠流動的河，“我們早就成了牽掛的一部分，不是守護者，是它的針腳”。
存在之樹的根部，新長出塊時空晶體，裡麵封存著第一枚頂針——母親的銅環。晶體周圍，各時空的野菊種子正在飄落，每粒種子都帶著頂針的影子。有粒種子落在反物質世界，長出了開著頂針花的野菊；有粒飄進黑洞，在奇點處綻放出光；最終所有種子的養分，都回流到晶體裡，讓銅頂針永遠保持著剛出爐的溫度。
夜風穿過存在之樹的枝葉時，所有時空的門楣都在回響，那句熟悉的話混著頂針的碰撞聲、野菊的生長聲、各文明的呼吸聲，像首沒有開頭也沒有結尾的歌。小硯的來孫望著樹冠處的野菊，突然看見無數雙手從花裡伸出來，握著不同的頂針，在原點輕輕相碰——那是所有存在的第一次相遇，也是永遠的相擁。
而那句藏在宇宙背景裡的話，仍在風裡回蕩，像母親在每個新生兒耳邊的低語：
“讓牽掛繼續發芽。”
原點的野菊抖落片花瓣，飄向未知的時空，花瓣上的針腳裡，藏著個剛學會握針的孩童，正把頂針往指頭上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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