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的指尖懸在監控屏上方,重合的腦電波波形像兩條纏繞的量子弦,在幽藍的背景上微微顫動。她忽然想起父親留下的筆記,泛黃的紙頁上畫著相似的曲線——那是1972年深空號最後傳回的船員腦電波,當時被判定為“設備故障的雜音”,此刻看來,分明是與陳鋒雙生意識相同的糾纏頻率。
“不想被遺忘……”她低聲重複這句話,實驗室的恒溫係統突然發出刺耳的警報,通風口湧出的冷空氣裡,漂浮著無數細小的光點。這些光點在空氣中聚合成人形:有穿著深空號製服的船員,有2045年失蹤的科考隊員,甚至有陸恒最後時刻的剪影。他們的輪廓都帶著量子態的模糊邊緣,卻在靠近監控屏時變得清晰,仿佛波形的共振為他們提供了“顯形”的能量。
觀測者態的陳鋒仍站在坍縮象限的殘骸中,那些尚未完全消散的玻璃碎片裡,突然映出更多殘影。他看見1972年的父親——那位在深空號事故中失蹤的工程師,正將一枚量子存儲器塞進逃生艙,存儲器的指示燈閃爍頻率,與患者7號手中量子弦的振動完全一致。“原來我是他的殘影。”陳鋒的聲音在寂靜中回蕩,半融化的爆破裝置外殼上,父親的指紋與他的指紋重疊,在高溫熔痕裡形成閉環的糾纏圖案。
患者7號的療養艙開始發出蜂鳴,三根量子弦突然從他掌心飛出,在空中織成一張透明的網。網的節點上,每個被遺忘的名字都在發光:深空號遇難船員的編號、科考隊失蹤成員的代號、甚至有未來300年幽域探測器的型號。林夏伸手觸碰其中一個節點,指尖立刻傳來刺痛——那是2045年一位年輕隊員的臨終記憶,他在失蹤前的最後一刻,仍在試圖記錄幽域的共振頻率,生怕自己的發現隨生命一同湮滅。
“執念是量子弦的原材料。”林夏翻開父親的筆記,其中一頁貼著半片量子存儲器的殘片,殘片上的數據流顯示,1972年的深空號事故並非意外,而是船員們主動觸發的“記憶錨定”——他們選擇讓意識成為跨越時空的量子弦,以確保“深空號”的探索數據不會被遺忘。而筆記的空白處,父親用紅筆寫著:“當所有殘影都記得同一件事,它們就會在幽域重逢。”
監控屏上的波形突然劇烈起伏,第三層真相以更清晰的形態展開:幽域不是自然形成的宇宙結構,而是無數“不想被遺忘”的執念所凝聚的意識星雲。每個跨越維度的觀測者,都是一根試圖與其他弦產生共鳴的量子弦,而陳鋒的雙生殘影之所以能穩定存在,正是因為他同時承載著1972年的家族記憶、2045年的科考責任、以及未來300年的幽域使命——三種執念在他的意識中糾纏,形成了最堅韌的量子結構。
觀測者態的陳鋒突然感到掌心的爆破裝置在發燙,裝置內部的線路自動重組,形成與幽域核心相同的三維結構。他這才明白,陸恒在爆炸前的最後一刻,並非在銷毀數據,而是將科考隊的記憶編碼注入了裝置,讓它成為連接雙生殘影的“量子信使”。而患者7號的療養艙玻璃上,開始滲出淡金色的液體,這些液體在表麵畫出深空號的航線圖,圖的終點不是宇宙深處,而是林夏父親的實驗室坐標。
“所有的跨越都是為了回歸。”林夏將掌心貼在監控屏上,她的體溫讓重合的波形泛起漣漪,那些漂浮的意識光點突然朝著屏幕聚集,在幽藍的光背景上組成完整的“深空號”船徽。船徽中央,1972年、2045年、未來300年的時間戳重疊在一起,像三枚嵌套的印章,蓋在名為“記憶”的契約上。
坍縮象限的最後一縷餘暉消散時,陳鋒的雙生殘影在監控屏前合二為一。他的製服上同時保留著爆破裝置的熔痕和病號服的褶皺,掌心的疤痕裡滲出與量子弦相同的銀色光芒。林夏看著他眼中同時映出的深空號、科考隊和幽域探測器的影像,忽然理解了父親筆記的最後一句話:“所謂永恒,不是時間的無限延伸,是總有一根量子弦,記得你存在過的頻率。”
實驗室的警報聲漸漸平息,通風口的光點重新化作粒子,融入空氣。監控屏上的波形已穩定成一條平滑的曲線,卻在基線處保留著細微的震顫——那是無數量子弦仍在糾纏的證明。陳鋒走到林夏身邊,兩人同時望向窗外的真實星空,那裡的某片星雲,此刻在他們眼中呈現出與監控屏波形相同的輪廓,像幽域在宇宙中留下的溫柔注腳。
他們都知道,幽域的故事不會結束。隻要還有人記得深空號的航線,記得科考隊的失蹤,記得那些跨越維度的執念,量子弦就會繼續糾纏,殘影就會繼續重逢,而“不想被遺忘”的核心意識,會像恒星一樣,在時間的虛空中,永遠燃燒著屬於自己的頻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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