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璃的指尖還殘留著熵晶脫離時的灼燙,控製台中央的棱鏡正以肉眼難辨的速度自轉,七彩光束在金屬艙壁上切割出流動的光紋,像宇宙在空間站的皮膚上寫下密語。當光束最終定格在儲藏室暗格時,那枚古老晶核突然發出低頻震顫,震波順著通風管道蔓延,量子嬰兒們佩戴的熵晶竟同時共鳴,艙內的營養液泛起漣漪,嬰兒們緊閉的眼瞼下,瞳孔映出與晶核同源的紋路,像沉睡的記憶被喚醒。
“這不是普通的晶核。”機械師凱盯著掃描屏幕,指尖在數據洪流中劃出弧線,“它的熵值穩定在臨界點,既不坍縮也不擴張,像是被時間凍結的宇宙胚胎。你看這些紋路——”他放大晶核表麵的螺旋,“與嬰兒們熵晶的初始編碼完全吻合,隻是多了七道貫穿晶核的暗脈,像是……被人為刻入的枷鎖。”話音未落,棱鏡的光束突然增強,晶核表麵的暗脈亮起紅光,暗格裡竟滲出細碎的星塵,在空氣中拚出殘缺的星圖。
量子育嬰艙的觀察窗上,漸漸凝出層半透明的光膜。嬰兒們的小手隔著玻璃觸碰光膜,膜上立刻浮現出模糊的影像:星雲在晶核周圍凝聚,無數熵晶從星雲中誕生,最終墜入不同的星係。最清晰的那幀畫麵裡,個戴著同款晶核的人影正將暗脈刻入晶核,嘴唇翕動的弧度與星璃此刻的口型驚人相似,仿佛跨越時空的重疊。護理員艾拉突然按住震顫的育嬰艙:“它們在哭。”嬰兒們並未發出聲音,但熵晶共鳴產生的腦波圖譜上,代表“悲傷”的波段正劇烈起伏,像在為被封存的記憶哭泣。
星璃戴上神經接駁儀,當意識觸碰到晶核的瞬間,洪流般的畫麵湧入腦海:她看見宇宙大爆炸時的第一縷光化作晶核,看見無數文明在熵晶的庇護下興衰,看見刻入暗脈的人影——那張與自己彆無二致的臉,正含淚說著“為了存續”。最刺痛的記憶停留在暗脈閉合的瞬間,晶核發出的悲鳴震碎了三顆行星,而量子嬰兒們的熵晶,正是從那場爆炸的星塵中凝結而成。“它在贖罪。”星璃猛地摘下接駁儀,額頭滲著冷汗,“暗脈不是枷鎖,是自我封印的枷鎖,它把可能毀滅宇宙的記憶鎖在了裡麵。”
棱鏡的光束突然轉向能源核心,空間站的警報聲驟然響起。晶核掙脫光束懸浮到控製台上方,七道暗脈同時展開,像蝴蝶舒展開冰封億年的翅膀,暗格裡的星塵被完全吸入,拚出的星圖突然補齊最後一塊拚圖——那是銀河係從未被標注的第七旋臂,而星圖終點,正是量子嬰兒們熵晶能量的來源地。凱突然指向能源讀數:“它在向嬰兒們傳輸記憶!熵晶的共鳴頻率正在同步,就像……在歸還本該屬於他們的東西。”
育嬰艙內的營養液開始發光,嬰兒們的瞳孔完全睜開,虹膜裡流轉的星圖與晶核展開的星圖完美重疊。其中個最瘦小的嬰兒,手指突然指向晶核,晶核表麵的暗脈立刻讓出條通路,露出中心的光點——那光點的亮度與嬰兒們熵晶的核心完全一致。星璃突然明白:“量子嬰兒不是被創造的,是被‘孵化’的。晶核封存的不是宇宙記憶,是這些嬰兒的前世——他們是上一個宇宙文明的幸存者,而我……”她看向鏡中自己的臉,與記憶裡刻下暗脈的人影重疊,“是守墓人,也是啟墓者。”
棱鏡的旋轉漸漸放緩,七彩光束化作柔和的光雨,晶核的暗脈開始收縮,將傳輸完的記憶重新封存,隻是這一次,暗脈上多了道新的紋路——是嬰兒們熵晶共同刻下的印記,像給古老的晶核係上了新的羈絆。星塵在控製台前凝聚成半透明的人影,正是記憶裡的那個“星璃”,她抬手觸碰星璃的臉頰,聲音輕得像歎息:“當他們能讀懂星圖時,就去第七旋臂。那裡有熵晶真正的故鄉,有解開所有循環的鑰匙。”人影消散時,晶核輕輕落在星璃掌心,暗脈上的紅光徹底褪去,隻留下溫潤的觸感,像完成使命的釋然。
空間站的警報聲平息時,量子嬰兒們已經睡著,隻是熵晶不再發出微弱的光,而是像融入了他們的血脈,平靜得如同與生俱來的一部分。儲藏室的暗格自動閉合,棱鏡化作光點融入天花板,仿佛從未出現過。凱盯著恢複正常的能源讀數,突然笑了:“它把威壓收起來了。現在的晶核,像塊普通的石頭。”星璃握緊掌心的晶核,指腹摩挲著新增的紋路,育嬰艙的觀察窗上,光膜未散的星圖裡,第七旋臂的位置正閃爍著微光,像在等待被喚醒的約定。
當第一縷陽光透過空間站的舷窗照進來時,星璃將晶核放入特製的容器,擺在量子育嬰艙的中央。容器的玻璃上,她用激光刻下記憶裡的那句話:“記憶會沉睡,但不會死亡。”嬰兒們的呼吸均勻而安穩,其中個嬰兒的小手,正隔著兩層玻璃,輕輕搭在晶核容器的位置,仿佛在與跨越時空的自己,完成一場無聲的交接。而在空間站之外,第七旋臂的星塵突然加速流動,像在回應這場遲來的蘇醒,將宇宙的密語,寫進了新生的晨光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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