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的清晨,林小滿在清理外公的儲物間時,發現牆角立著三個陶土罐,罐口用紅布紮緊,布上繡著花——蘇明遠的沙棗罐繡著西北的蒼勁枝椏,外公的梔子罐綴著江南的柔婉花瓣,中間那隻最大的混裝罐,紅布上是外婆繡的並蒂花,針腳裡還嵌著細小的花塵。罐底刻著年份,“1956沙棗初收”“1957梔子始采”“待花塵相融,便是圓滿時”。
陶罐的夾層裡藏著張泛黃的花塵記,是外公的筆跡:“蘇兄寄的沙棗花塵需陰乾七日,我采的梔子花粉要暴曬三日,每季度各取一錢混裝,讓兩地的花塵在罐裡,慢慢認親。”林小滿揭開混裝罐的紅布,沙棗的醇厚與梔子的清芬在空氣裡漫開,像1956年的兩個男人,隔著時空在花塵裡完成了相擁。母親指著罐身的刻度笑:“這是你外公做的標記,每道痕代表添了次花塵,旁邊畫的天氣,是取花那天的光景。”原來有些牽掛會被花塵記錄,讓兩種植物的微粒在陶罐裡,永遠保持著和諧的交融。
冬至那天,花塵記裡掉出張折疊的紙條,是蘇明遠1959年的筆跡:“建國弟,西北的沙棗又落了場花,我把最細的花塵裝了半罐,你摸到這罐底的凹凸,就當觸到我這邊的風沙。等混裝罐能裝滿,我就帶著它歸鄉,咱們仨坐在花塵裡,聽雪落的聲音。”紙條的邊緣粘著點沙棗花塵,上麵還沾著細小的梔子粉,像他在遠方,給西北的花塵撒了把江南的香。
女兒用小瓷勺舀起混裝罐裡的花塵,兩種微粒在勺裡旋轉起舞,像1959年的思念,穿過時光完成了團圓。林小滿忽然想起陳爺爺說的,那年冬天格外冷,外婆每天都把混裝罐抱在懷裡,說“要讓花塵暖和些,好快點相認”。原來有些期盼會被體溫焐熱,讓後人觸碰時,能感受到前人在寒夜裡傳遞的溫暖。
小寒時節,林小滿在整理蘇明遠的《花塵劄記》時,發現夾著張手繪的花塵配比圖,標注著“沙棗花塵七分,梔子花粉三分,此比例最能承載思念的重量”。劄記裡寫著“花塵是時光的微粒,每粒粉塵都藏著未說的話”,旁邊有外公的批注:“已按圖改良,加了桂花細屑,婉卿說這樣花塵裡,會藏著中秋的月亮。”
父親說:“你外公晚年總把混裝罐放在案頭,說‘看這花塵,就像蘇兄和婉卿在身邊落坐’。”林小滿撫摸著泛黃的圖紙,忽然看見時光裡的畫麵:外公在月下篩花塵,外婆坐在旁邊縫布袋,窗外的雪落在陶罐上,像給“團圓”二字,蓋了層潔白的印。原來有些匠心會被雪花見證,讓花塵的交融在陶罐裡,長出跨越地域的醇厚。
大寒那天,“三代花園”舉辦了“花塵續裝會”,街坊們帶來自家收集的花塵,學著當年的法子添裝。張奶奶帶來曬好的桂花屑,說“婉卿當年最愛加這個”;李伯捧來新收的沙棗粉,說“蘇先生的花塵該添新料了”。孩子們把“長情花”的花塵裝在小布袋裡,說“要讓新罐裡,住著太爺爺們沒見過的花”。
林小滿在續裝時,發現今年的“長情花”花塵與舊罐的花塵完美相融,像時光早就為新舊微粒,準備了相擁的縫隙。她忽然明白有些傳承會變成自然的默契,讓後人收花塵時,無需刻意模仿就能貼近前人的比例,讓花塵的交融在陶罐裡,完成無聲的接力。
立春那天,檔案館公布了批1960年的書信,其中有封外公寫給蘇明遠的信,信末畫著個裝滿花塵的陶罐:“蘇兄,加了桂花屑的混裝罐果然更香,婉卿說‘這香味能順著花塵飄,替我們甜到你那邊’。昨天翻罐時,發現花塵總朝著西北方向傾斜,像在替我們,往你那邊挪了挪身子……”信的邊緣沾著點花塵,抖落時竟組成個小小的“念”字。
林小滿把信與蘇明遠的《花塵記》放在一起,發現記裡寫著“收到信時正篩沙棗花塵,忽然覺得粉塵裡有了梔子香,西北的寒風裡,忽然有了江南的甜”,旁邊畫著個流淚的笑臉,像硬漢在細微的花塵裡,卸下了所有堅強。原來有些思念會被微粒喚醒,讓粗糲的沙棗在桂花屑裡,長出了柔軟的滋味。
雨水那天,林小滿在整理外婆的《花塵譜》時,發現夾著個錦囊,裡麵裝著收集花塵的工具——“春用柳筐,夏拿竹篩,秋提藤籃,冬捧棉袋”,每個工具上都繡著“蘇趙共收”。譜子的空白處有外婆的批注:“蘇先生說看花塵能知季節,讓他在西北,也能跟著咱們的花塵過四季。”
全家按著譜子收集“長情花”的花塵,女兒偷偷往混裝罐裡加了點蜂蜜,說“要讓太爺爺們的花塵,嘗點新的甜”。林小滿看著罐裡浮動的微粒,忽然想起外公的話:“最好的花塵不在多少,在顆粒裡,在回憶裡,在後人打開罐時聞到的暖。”原來有些記憶會被花塵封存,讓不同時令的芬芳在陶罐裡,釀出歲月的醇。
驚蟄那天,孩子們在“三代花園”裡設計新罐標,女兒畫的“長情花”罐標帶著沙棗的粗獷,小兒子繪的梔子圖案藏著花塵的柔滑,兩個孩子的設計稿重疊時,紙上的花塵忽然暈染開來,像兩種微粒在時光裡相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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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滿望著畫紙上交織的紋路,忽然看見時光裡的陶罐層層疊疊:1956年,兩個年輕人在花前埋下第一罐花塵,說“要讓歲月給這花塵蓋章”;1970年,外公獨自在罐前篩花塵,篩子晃出的花霧裡,藏著無數未說的思念;而此刻,孩子們正用稚嫩的畫筆,給新的陶罐畫標,讓這承載著思念的花塵,永遠有新的故事可以沉澱。
春分那天,林小滿在儲物間裡添了個新陶罐,上麵刻著“2025長情花與雙花共塵”,罐口係著的紅布繡著兩姓後人的名字,花塵的高度正好與舊罐的刻度吻合。她在新罐的底部刻下:“蘇明遠、趙建國、婉卿,你們的歲月罐我們接住了。沙棗的花塵仍在沉澱,梔子的花粉還在積累,長情花的微粒已加入共融的隊列,讓這花塵沉澱的歲月罐,永遠有新的花塵,記錄每個相擁的瞬間。”
她把新舊陶罐並排放在陽光下,風過時紅布輕晃,花塵的流動聲裡,仿佛聽見時光沉澱的“簌簌”聲,像無數個時代的故事在微粒裡低語。窗外的“長情花”在春風裡輕輕搖曳,飄落的花塵與罐裡的舊塵完美相融,像時光在說:“看,它們終於在歲月裡長成了彼此的模樣。”
夜風穿過花園,帶來混合著花塵與花香的氣息,陶罐的碰撞聲混著蟲鳴,像無數個被記錄的瞬間在合唱,把花塵沉澱的歲月罐,唱給每個等待的人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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