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種的熱風裹著麥香漫過院牆,張阿姨蹲在院角翻曬藍草籽,竹匾裡的種子混著細小的麥殼——是上周去郊區收麥時沾的,此刻在陽光下泛著金亮,像父親當年機床廠的銅齒輪,總帶著點收獲的踏實。藍布圍裙的口袋裡裝著新繡的麥穗圖案,銀線在布上勾勒出飽滿的顆粒,針腳密得能接住飄落的麥糠。
父親的銀線盒旁多了個麥秸筐。是老農送來的新麥秸編的,筐底墊著藍布,說"讓銀線也聞聞新麥的香"。小侄女在筐沿繡了銀線麥芒,說"這些尖刺得朝著筐外,才不會紮著線"。有位農藝師來看過,說這民國鐵皮盒與麥秸筐的搭配"是最本真的時光容器,比陶瓷罐子更懂種子的心思"。張阿姨總把要播種的藍草籽放在麥秸筐裡,說"麥秸透氣,種子在裡麵能醒得快些"。
藍布麥袋成了新的收納神器。農戶們說這靛藍色的袋子"裝麥種不生蟲,像給糧食穿了層護身符"。小侄女在袋麵上繡了銀線倉廩,說"讓每個麥袋都住著豐收的希望"。張阿姨縫麥袋的繩結時,總打"吉祥結",說"這結越拉越緊,就像日子,得攥著點勁才紅火"。有位種糧大戶買了一百個,說"這袋子比塑料編織袋有良心,裝麥時不硌手,還帶著老輩人惜糧的意思"。
體驗店的"麥布課"趕上了農忙。張阿姨教大家用藍布和麥秸做應景物件:麥秸藍布帽、麥殼藍布枕、麥香藍布包,每件都帶著田野的氣息。有位白領來學做麥香包,說"要把南京的麥香帶到寫字樓,提醒自己飯是怎麼來的"。孩子們最愛做的是麥秸哨子,哨身用藍布纏的,上麵繡著銀線小鳥,說"這哨子吹起來,能把田野的風叫到城裡來"。
"阿婆,能把麥浪繡在藍布上嗎?"畫家來定製作品,想把玄武湖周邊的麥浪用銀線表現出來。張阿姨帶著他在麥地裡看了三天,說"順風的麥浪得伏著繡,逆風的得挺著繡,有風無風的樣子差遠了"。她們合作的"麥浪藍布"掛在農展館時,總有人說"這布上的銀線會動,像真的麥浪在眼前起伏"。有位老農民摸著布笑了,說"這浪頭的弧度,跟1968年我家地裡的一模一樣"。
父親的舊農具被裹上了藍布。那把1970年代的鐮刀,刀刃已經鏽成褐色,張阿姨用銀線把藍布纏在木柄上,說"得讓它在熟悉的顏色裡歇著,畢竟割過二十年麥子"。小侄女把鐮刀的使用痕跡拓印在藍布標簽上,說"這些劃痕裡藏著爺爺彎腰割麥的影子"。有位農機手來看過,摸著藍布纏的刀柄說:"這手感跟我師父那把老鐮刀一樣,木柄被汗浸得發亮,握著就有勁兒"。
夏至的午後,藍布上的銀線麥穗泛著光。體驗店組織"嘗新"活動,大家在藍布上繡下自己喜歡的糧食:麥、稻、豆、粟,都是南京常見的作物。張阿姨繡的是"麥套棉",說"你爺爺當年總在麥地裡套種棉花,說土地不能閒著,人也不能懶著"。有人繡得豪放,銀線在布上甩出長芒;有人繡得細致,麥殼的紋路都清清楚楚。這些藍布被拚在一起,做成"五穀長卷",小侄女說"這卷布上的針腳,是對土地最實在的敬禮"。
父親的銀線盒裡多了包新麥粉。是張阿姨用今年的新麥磨的,裝在藍布小袋裡,說"讓銀線也沾點新麥的甜"。粉袋上繡著銀線秤星,說"每顆麥粒都該被稱出分量"。小侄女說這麥粉"能用來漿布,比化學漿糊有麥香"。有位麵點師來看過,說想用這麥粉做藍布紋樣的饅頭,"讓吃的人也能看見光陰的顏色"。
大暑的蟬鳴裡,張阿姨在藍布上繡新的麥秸。針腳穿過布麵時,遠處傳來脫粒機的轟鳴,與銀線劃過布的聲響重合,像時光在麥場上打滾。院角的藍草長得比人高,葉片間藏著早熟的種子,小侄女說"藍草也在學麥子,把果實藏得實實的"。陽光透過麥浪照在藍布上,銀線的反光在布麵流動,像麥芒在風中顫動,又像布穗在歲月裡飽滿,最終在光陰的根上,堆成一片沉甸甸的金黃。
張阿姨放下銀針,看著布上的麥浪與糧倉,突然明白光陰根與土地的關係——它們都不說話,卻都在生長;都很樸素,卻都最慷慨。就像這藍布上的銀線,一頭連著麥香的實在,一頭連著布穗的溫柔,在時光的土壤裡,長成了讓人踏實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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