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的雪痕落在藍布門簾上,張阿姨正把新繡的雪紋藍布置在堂屋的八仙桌上。布麵上的銀線雪花沾著細碎的冰晶,像父親當年用竹枝在雪地上畫的梅枝,帶著清冽的潔淨。牆角的炭盆邊,堆著剛拆封的藍布棉鞋,鞋麵上的銀線雪紋與窗外飄落的真雪相疊,像越冬的時光在寒意裡相認。
父親的銀線盒裡添了個雪紋玉璧。是從老古玩店尋的,清代的和田玉雕刻著"踏雪尋梅",張阿姨用藍布把它係在盒內,說"讓玉的涼襯著線的溫,就像雪花貼著炭火的暖"。小侄女在玉璧旁放了片凍乾的梅花瓣,說"這清芬能讓銀線記得南京的冬"。有位民俗學家來看過,說這民國鐵皮盒與老玉璧的搭配"是最清冽的歲寒記憶,比畫冊更懂雪的性情"。
藍布雪袋成了掃雪人的新工具。街坊們說這靛藍色的布袋"裝雪鏟比麻袋抗凍,還能當坐墊,雪水滲不透,像把暖爐揣在了身上"。小侄女在袋麵上繡了銀線梅枝,說"讓雪與梅的相守也繡在布上"。張阿姨縫雪袋的布麵時,總用"雙層繡",說"得厚實點才抗寒,就像過冬,得有層暖底子才熬得住"。有位老環衛工說,用這雪袋裝手套"比塑料袋防潮,摸見銀線雪花,掃雪時都覺得鐵鍬更輕,布的軟和雪的冷碰在一起,連呼出的白氣都變得溫潤"。
體驗店的"雪布課"伴著雪落開課。張阿姨教大家用藍布做與雪有關的物件:雪梅形藍布香囊、雪花紋藍布圍巾、雪影藍布掛毯,每件都透著寒冬的清趣。有位畫家來學做掛毯,說"要把紫金山的雪景繡在藍布上,掛在畫室,作畫時像有雪光在案頭陪著"。孩子們最愛做的是"雪聲包",用藍布縫的小包包,裡麵裝著乾雪粒凍乾的冰晶),說"這包搖起來,能聽見雪花簌簌落的聲,像冬天在講童話"。
"阿婆,能把雪影繡在藍布上嗎?"攝影師來合作,想把不同時刻的雪影用銀線表現出來。張阿姨帶著他在雪地守了三個晨昏:朝雪的影短而淡,午雪的影亮而透,暮雪的影藍而沉,說"線的明度得跟著天光走,才像雪在陽光下融"。她們合作的"雪影藍布"掛在美術館時,總有人說"這布上的銀線會發光,盯著看時,仿佛能聽見雪壓枝頭的輕響,看見腳印在雪地裡延伸"。有位老南京人摸著布笑了,說"這雪的肌理,跟我小時候踩過的秦淮河畔的雪一模一樣,連冰碴子的脆勁都繡出來了"。
父親的舊冬令筆記被包上了藍布封皮。是1962年的牛皮紙本子,紙頁已經發脆,上麵記著"冬至雪,來年豐;臘八雪,蟲不生"的農諺,張阿姨用銀線把藍布輕輕縫在封麵上,說"得讓這些老花躺在熟悉的顏色裡"。小侄女在封皮內側繡了父親的越冬記錄:"1965年,給菜窖裹藍布防寒;1973年,教孫兒滾雪球,雪要捏得緊才不散"。有位老農來看過,指著筆記上的字跡說"你父親的看雪經比天氣預報準,隻是這藍布封麵讓泛黃的紙頁都有了生氣"。
冬至的夜最長,藍布上的銀線雪紋更顯清透。體驗店組織"賞雪會",大家用銀線在藍布上記錄雪的姿態,張阿姨繡的是"老雪粒硬如砂,新雪片軟如棉,共在藍布裡"。有人記雪壓鬆枝的彎度,針腳帶著弧度;有人記雪覆屋頂的厚度,線跡密如織網;有人記孩童堆雪人的笑影,銀線彎出跳躍的形狀。這些藍布被拚在一起,做成"千雪長卷",小侄女說"這卷布上的針腳,是南京人對寒冬的集體眷戀"。
父親的銀線盒裡多了撮雪水結晶。是張阿姨把初雪融化後凍乾的晶體,裝在藍布裹著的玻璃瓶裡,說"這晶裡有雪的魂,能讓銀線更懂純淨的重量"。她用這雪晶調過染液,說"染出的藍布帶著點瑩白,像雪光映著的顏色,比清水染的多了層清冽的韻"。小侄女把這結晶的顯微照片印在藍布上,說"這些六棱形裡藏著雪的秘密"。有位物理學家來看過,說這瓶結晶"比任何標本都珍貴,因為混著人的等待"。
小寒的風卷著雪沫,藍布上的雪影更顯溫潤。張阿姨在新染的藍布上繡雪魂,銀線穿過布麵時,遠處傳來炭盆裡木炭的劈啪聲,與針線穿透布的聲響重合,像時光在冷暖裡流轉。院角的藍草蓋著薄雪,葉片的脈絡在雪下隱約可見,小侄女說"藍草也在學雪的樣子,把勁藏在根裡,等春天再冒頭"。陽光透過雪霧照在藍布上,銀線的反光與雪的亮澤交織,像雪在布上慢慢消融,又像暖意在光陰裡悄悄積攢,最終在歲月深處,凝成一片既清寒又溫暖的越冬記憶。
張阿姨放下銀針,看著布上的雪與梅,突然明白光陰根與雪的共鳴——雪會消融,布會褪色,卻都把純淨留在世間;寒會過去,線會磨損,卻都在時光裡釀出了期盼。就像這藍布上的銀線,一頭連著踏雪的清寂,一頭牽著盼春的熱切,在南京的街巷裡,把每個寒冬都繡成了值得守望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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