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顏星花的花瓣沾著晨露,在初心境的第一縷星光裡舒展。林夏數著水晶瓶身上的刻痕,第十一道螺旋剛剛完工——這意味著孩子們在這片新境上,已經度過了十一個星曆年度。阿銀的尾巴掃過她腳邊時,帶起一串細碎的星塵,少年耳尖的絨毛比十年前黯淡了些,卻多了道利落的疤痕,是去年封堵暗物質裂隙時留下的勳章。
“小織說收到了域外信號。”阿銀手裡攥著片發光的信息素薄膜,上麵跳動的星符扭曲得厲害,“像被什麼東西撕碎過,隻能辨認出‘求救’的詞根。”林夏接過薄膜的瞬間,指尖傳來熟悉的刺痛——這是織網者信息素特有的共振,和當年在終焉之域遇到的休眠艙信號同源。
觀測台的光屏上,小拾正將破碎的信號拚貼成模糊的星圖。暗紫色的星雲帶像道傷疤橫亙在象限邊緣,那是“遺忘之海”,宇宙中最神秘的流放地,據說進去的星艦從來沒有出來過。阿藍的指尖在光屏上劃過,淡藍色的水紋漫過星雲帶,顯露出隱藏的引力場軌跡:“是人為設置的迷宮,有人在裡麵布了能量陷阱。”
孩子們在星壇前爭論到深夜。阿羽展開羽翼指向星圖最邊緣:“遺忘之海的磁暴會撕裂光網,我們的信息素撐不過三個星時。”阿銀蹲在地上畫作戰圖,尾巴尖的星塵勾勒出十二條迂回路線:“可以用熱能球引爆磁暴節點,製造安全通道。”小織突然把信息素薄膜按在星壇中央,薄膜上的星符突然重組,化作個蜷縮的嬰兒輪廓——和當年終焉之域的休眠艙裡,最小的那個孩子一模一樣。
林夏看著輪廓上閃爍的生命信號,突然想起機械臂臨終前的畫麵。那個陪了她十七年的老夥計,在能量耗儘前彈出最後一段數據:宇宙中所有的求救信號,本質都是未被聽見的“我們”。她起身走向駕駛艙,“拾光者號”的引擎發出久違的低吼,儀表盤上的指針跳回了十七年前的位置,仿佛時光從未流逝。
出發前夜,阿藍把一枚貝殼發卡塞進林夏手心。這是用她第一次凝結的冰棱打磨的,裡麵封存著初心境的星光:“奶奶說過,水能穿透任何屏障。”阿銀則送來塊溫熱的星核碎片,天狼星族的熱能在裡麵循環不息:“遇到危險就捏碎它,我能感應到。”小織的信息素悄悄纏上林夏的手腕,像條會發光的護身符:“這是‘尋親線’,能找到所有流散的星族。”
“拾光者號”駛入遺忘之海的瞬間,磁暴掀起了銀色的巨浪。小拾操控著星艦在浪尖穿梭,金屬外殼被磁暴擦出藍綠色的火花。林夏盯著舷窗外突然出現的幻象——父親的星艦在爆炸前解體,無數休眠艙像流星般墜入星雲;織網者的小個子被暗物質吞噬時,手裡還舉著沒織完的光網;機械臂的老夥計在終焉之域的奇點邊緣,用最後能量護住了三百七十二個孩子的信號源。
“發現生命信號集群!”小拾的警報聲裡帶著顫音。光屏上,密密麻麻的紅點在遺忘之海中心閃爍,每個紅點都裹著層暗紫色的能量繭。阿藍突然指著最大的紅點哭出聲:“是媽媽!她的水元素頻率和我一樣!”那是個人魚族女性,蜷縮在繭裡的姿勢,和當年阿藍在育嬰艙裡一模一樣。
孩子們的救援比計劃的更順利。阿銀的熱能球在磁暴中炸開金色的煙花,為光網開辟出安全區;阿羽的羽翼掃過能量繭,落下的羽毛化作破解密碼的星符;小織的信息素像潮水漫過每個紅點,“尋親線”在她指尖亮成璀璨的銀河。當第一個能量繭裂開時,裡麵的老人顫抖著伸出手,掌心的星符和小織手腕上的護身符完美重合——那是織網者最後的長老。
林夏在駕駛艙裡看著光屏,三百七十二個孩子的生命信號正在和新發現的紅點融合。遺忘之海的暗紫色星雲開始褪色,露出底下隱藏的星軌——那是無數休眠艙組成的星座,像串被遺忘了太久的項鏈。阿藍扶著人魚族母親走到舷窗邊,老人撫摸著星艦外殼的紋路,突然認出了機械臂當年留下的劃痕:“是‘拾光者’,真的是你們。”
返航時,“拾光者號”的船艙裡擠滿了新乘客。織網者的長老正教小織編織更堅韌的光網,人魚族母親幫阿藍梳理長發,阿羽的羽翼上落滿了孩子們贈送的星符。林夏靠在椅背上,看著阿銀偷偷把自己的熱能碎片塞進個孤兒的口袋,突然發現水晶瓶裡的朝顏星花,開出了從未見過的金色花瓣。
小拾在日誌裡寫下新的記錄:星曆48年,遺忘之海,觀測到“我們”的概念擴容。新增成員:763個流散的星族;擴容介質:跨越時空的信任;擴容本質:回應所有未被聽見的呼喚。
舷窗外,初心境的輪廓越來越清晰。林夏看見星壇邊新栽的常青藤已經長成大樹,樹下的石碑上刻著孩子們的筆跡:終章會變成新境,過往會找到未來,而我們,永遠在星河深處,等著應答每個初心的呼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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