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王莽可謂是失意至極,短短的半年時間內,他的江山就丟了三分二還要多,甚至民間的黔首大多數都是反抗他的,各地的郡守縣令等全都對他不滿,對他陽奉陰違。
回看當初他剛剛篡漢登基時候的情形,與如今大不相同。
當年那一派萬物萌發勃勃生機的場麵猶在眼前,如何是會變成了如今的模樣呢?
“難道這長安,竟成了我的敗亡之地了嗎?”
失去了六難大師,又失去了三苦大師的王莽此時有些不知道前路該如何走了,而對於天下間的滅佛行動,他卻從未曾停止。
在王莽看來,若不是佛門那些人嫉恨三苦、三苦怎麼會死?三苦不死,或許他還有逆天改命的機會。
也或許前段時間改變他整個人命運的昆陽之戰中,他就不會輸了,如果他不輸掉昆陽之戰、甚至是以那種“仙神玄幻”的方式輸掉昆陽之戰,此時的劉秀如何能夠這麼迅速得到天下?
王莽心中越想,越是將心中的怨恨記在了佛門的頭上。
他披頭散發的坐在大殿之中,整個人像是瘋癲而又猙獰的狀態:“朕死了,也一定要拉這些狗東西陪葬!”
“來人!”
“令人不惜一切代價挖掘這些禿驢所做的醜事!朕要讓他們的醜陋暴露在天下人麵前!”
“此外,但凡表示支持佛門興旺之人,全部都給朕誅殺九族!”
這一道命令下來,真可謂是人頭滾滾。
.........
正統十年,冬,臘月二十三。
都說過了臘八就是年,年節越近,這冬日的雪也就越大,直到一日大雪可以將一整個圃園都包裹住,形成一片銀裝素裹的局麵,那便是一派繁榮氣象了。
看著這圃園中的情形,陳淵的身上披著一大氅,眉宇中帶著點點的笑意,他一邊往前走,一邊對著身旁的弟子說道:“你啊,這麼多年了,終於是可以回來了。”
他指著圃園之中的一切說道:“怎麼樣?”
“這雁鳴湖與你當日離開的時候可是發生了什麼變化?”
一旁那個弟子抬起頭,此時的那弟子麵部發生了些許改變,頭上也長出了來了一層青褨似的頭發,密密麻麻的覆蓋在頭上。
但依稀可以看出來,這正是王莽身旁的紅人,六難大師的弟子,三苦。
三苦、哦不,或者說陳贇麵容之中帶著些許的青澀,多年的磨難讓他較之當年更多了幾分的從容——雖然在王莽、六難的身邊,並不能夠說是什麼磨難吧。
“這圃園,一如當年我離開時候的樣子啊。”
陳贇的麵容之中帶著些許感慨,隻是看著那落滿了大雪、而後又結冰了的雁鳴湖,心中無限感慨:“隻是不曾想到,還有能夠回來的一日。”
“當年家主令我前往六難禪院,拜師六難的時候,我還以為此生都沒有再看到這雁鳴湖的機會了。”
陳淵隻是淡淡一笑,兩人沿著湖邊而走。
他又開口問道:“難之啊,你覺著劉秀要用多長時間才能夠打下來長安?”
“或者說,你覺著王莽還有機會嗎?”
陳贇微微搖頭:“沒有機會了。”
他言辭頗為犀利:“得民者得天下,亦或者占據了強大力量的人得天下。”
“此時的王莽兩邊都沒有占據,所以他的末路很快就要到了。”
陳贇笑眯眯的說道:“王莽當初最開始的時候,他的形象太過於偉大了,太過於聖潔了,他以為這樣子會加深黔首們對他的容忍度,殊不知,越是聖潔的人,人們越是難以接受他的身上有任何的汙垢。”
“也正是這樣子完美而沒有任何錯漏的人,他的內心其實隱藏的陰暗與汙濁才是最大的,若是不爆發出來還好,若是一旦爆發出來,他整個人便會與先前的字跡形成反差。”
他的語氣中帶著不屑:“有些人,總是想要將自己的形象樹立的光明正大。”
“當初王莽明明出身豪門,卻喜歡宣揚自己出身平凡,是黔首的兒子,更是說自己家中世代耕讀,可他卻不知道,無論他是不是黔首農夫的兒子,隻要他能真正的將黔首放在心中,黔首就不會在乎這一點。”
“可他卻不明白這一點。”
“假的終究是假的,真的終究是真的。”
“這許多年過去,假的越來越假,而真的則是越來越真。”
陳淵笑眯眯的指著陳贇嗤笑一聲:“你啊,這張嘴犀利的很,我還以為你在王莽身旁那許多年,會對他稍微留一些情麵的。”
陳贇並不在意,隻是聳了聳肩膀。
“陳氏子弟所謂的隻有兩件事情。”
“第一,使陳氏綿延傳承,以此來延續陳氏的輝煌。”
“第二,使黔首過上和平安寧的生活,讓他們不再是旁人眼睛中的草芥。”
“其中,第一點是當年陳喜公所創陳氏的心願,你我後人自然是要為其完成的,而第二點則是曆代陳氏子弟的心中所願。”
“違背這兩點的人,我對他自然是沒有什麼好話的。”
陳淵啞然失笑,臉上帶著無奈的神色,但眸子中卻是帶著些許的笑意,顯然是沒有因為這個原因而生氣。
兩人繼續往前走去,陳淵忽而開口說道:“若是我所料不錯的話,劉秀....恐怕是快要豎起“興複漢室、還於舊都”的大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