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傳來悶雷的嗚咽,鉛灰色的雲層低垂,仿佛要壓垮這座山村。
雨水的氣息在空氣中彌漫。
雙溪村東頭,一間低矮的茅草屋在風中瑟縮。
劉大嫂拖著那條被熊羆咬傷的腿,正一瘸一拐地收拾晾曬的粗布衣裳,麻布裙擺沾著塵土,隨著她的動作來回擺動。
突然,一聲炸雷般的怒吼劈開雨前的寂靜:
“劉家婆娘,給我滾出來!”
咣當!
腐朽的院門應聲碎裂。
李牧高大的身影立在門口,腰間柴刀的寒光與他眼中的殺氣交相輝映,秋雨未至,可他周身散發的寒意已讓劉大嫂打了個哆嗦。
“你……你要乾什麼?”
劉大嫂見狀倒退兩步,麵色帶著濃鬱驚恐之色。
“今日去我家鬨事的人裡麵,有你一個。”李牧踏著滿地黃葉步步逼近,靴底碾碎枯枝的聲響令人牙酸,“我妹子現在還躺在炕上,你說我這個當哥的要乾什麼?自然是來替她討回公道的!”
公道該如何去討?
自然是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李牧,你彆太過分了!”劉大嫂咬著牙,掀開自己的麻布長裙,露出被熊羆咬傷的腳踝:“瞧,我這條腿都差點沒被你家那條畜生給咬斷,沒找你要賠償已經是仁至義儘,你還敢上門來討說法?”
“你妹子傷的可沒我重!”
傷口猙獰可怖,膿血滲透布條,但李牧的眼神比她的傷口更駭人。
“大齊律令,謀害他人性命者,反殺無罪。”他每說一個字就向前一步,“這傷是你自找的,算不得賠罪。”
劉大嫂的瞳孔驟然收縮,她突然癱坐在地,拍著大腿哭嚎起來:“快來人啊!要出人命啦!李牧要逼死人啦!”
“鄉親們都出來瞧瞧啊……”
“俺家男人被狼咬成了殘廢,眼下又被地痞欺負到家裡來,這日子沒法過了,老天爺沒眼啊!”
劉大嫂扯著嗓子,聲嘶力竭的嘶吼著。
淒厲的叫聲刺破雲霄,左鄰右舍的房門陸續打開,當村民們圍攏時,劉大嫂已經在地上滾得滿身泥汙,發髻散亂如瘋婦。
眾人粗略了解了事情經過後,便紛紛開口勸阻了起來。
“牧哥兒,這事就這麼算了吧!”
“她家男人都殘廢了,躺在床上起不來,心急憤怒也屬正常……”
“劉家的日子往後定然無比艱難,剛剛遭逢了大難,你若是在這種時候繼續逼迫她,這一家子還能活嗎?”
“得饒人處且饒人啊……”
幾名年紀稍大些的老人站了出來,將劉大嫂從地上攙扶起來,姍姍來遲的三叔公,擺出一副長輩的樣子開始教訓起了李牧:“男子漢大丈夫,心胸要寬廣一些,不要跟個娘們斤斤計較!”
“這件事我做主了!反正也沒造成什麼嚴重後果,就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啪!
李牧鐵鉗般的大手突然扣住三叔公的手腕,老人枯瘦的手臂在他掌中像截乾柴。
“她家遭逢了不幸,便可以為所欲為?我便要因此而寬容?”李牧語氣很輕,嘴角帶著極為濃鬱的嘲諷笑意,手上漸漸加力一字一頓道:“這是什麼狗屁道理?”
“哎喲!鬆手!”三叔公疼得直跳腳。
“她的淒慘與我何乾?”李牧猛地甩手,三叔公像破麻袋般摔出去,揚起一蓬塵土,“老東西,誰給你的臉替我作主?”
“你……你竟敢對我動手?”
三叔公踉蹌爬起,被氣的胡須顫抖,臉色變得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