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相見。
丁知府用熱毛巾擦了擦臉,隨口問道:“你不是去安平秋狩了麼?怎麼一大早就趕了回來,是不是又在外麵惹了禍?”
此時的丁知府雖然覺得自家兒子的行為有些奇怪,但也並未多想,隻當對方是在安平犯了什麼事,害怕遭到什麼報複所以才匆忙連夜趕回家來。
“我告訴你,最近朝堂之上可能會有些變故,林相說了,要我們都低調些,千萬不可在這種時候鬨出事端來……若是落了把柄在武太尉那群人手中,怕是麻煩得很!”
噗通!
丁禹突然重重跪倒在地。
丁知府擦臉的動作為止一滯,臉色逐漸變得有些難看,臉頰不自覺的抽動著,顫聲道:“你該不會真惹了什麼抄家滅門的大禍了吧?”
他知曉自己的兒子做事一向極為穩妥,性格也不似普通官家子弟那般囂張跋扈。
而即便沉穩如丁禹,此時竟然一言不發主動跪地,那……代表一定有什麼無比慘烈重大的禍事發生!
“爹,董源死了。”丁禹一字一頓,十分艱難的從口中吐出這句話。
啪嗒。
丁知府手中的毛巾頹然墜地。
他已經有些泛白的眉毛顫抖著,足足愣了三四息,這才厲聲道:“董源死了?是在山中被猛獸所襲?”
“不,是被安平的一名獵戶所殺。”丁禹不敢抬頭,一五一十將此事經過講述出來,不敢有絲毫隱瞞。
沉默良久。
丁知府一巴掌將盛滿熱水的銅盆拍翻,眉心狂顫:“一個獵戶竟然對官家子弟下殺手,這等賤民,就該抄家滅族。”
“那凶手抓住了嗎?”
丁知府問道。
“抓到了,現在就被關在安平縣大牢內等候發落。”丁禹立刻回答。
“那還等什麼?”丁知府沉聲開口:“去告訴那曹養義,不僅罪首的獵戶要死,狩獵隊的其他人也要一並收拾,到時候改個口供,統統判處斬立決便是!”
“董源雖然是被獵戶殺的,但你也難辭其咎,我們必須給董家一個交代。”
“便讓那什麼春意坊,給他陪葬。”
丁禹聞言猶豫片刻,臉色有些難看:“爹,我昨晚便讓曹養義抓人,但他卻不肯聽從號令,還用律法大義來壓我。”
丁知府擰起眉頭。
他身為洪州知府,對麾下十幾個縣的主官都頗為熟悉,這曹養義隻是個平庸無能、膽小怕事的貨色,平日裡自己說一,對方絕對不敢說二。
逢年過節時,曹養義也時常主動送禮孝敬,幾乎和丁府麾下的走狗沒什麼區彆。
但今日,這條溫順的狗,竟然違抗主子的命令?
官場沉浮多年,丁知府早已養成了極為謹慎的性子,他並未發怒,而是陷入了沉思。
曹養義一個七品縣令,怎麼有膽和董家、知府對抗?
事出反常必有妖……
莫非這獵戶的身份不一般,曹養義即便冒著得罪自己的危險,也不敢對他下手?
“爹,我此去安平,聽說了一些傳聞。”丁禹似乎瞧出了自家父親的疑惑,解釋道:“那狩獵隊的領頭人李牧,似乎有軍營的背影,有人說他和某位總兵交好,當初安平城中有個馬幫,就是因為得罪了李牧,被十幾名甲士把幫中精銳殺的片甲不留。”
“甲兵?”丁知府的聲音提高了幾個分貝,眉頭緊縮,在正堂內一邊踱步一邊思索著:“原來如此,怪不得那曹養義敢違抗,原來是找到了新的靠山。”
“此事若是牽扯到兵部那幫丘八……就難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