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屋門突然被推開,一個腳步聲走進來在他身後停下。
李牧沒有回頭。
在春意坊能夠不敲門隨意進入他屋子的沒有幾人,除了李采薇外便隻剩下了與自己最為熟絡、認識最久的薑虎。
“牧哥兒,今天你跟蕭姑娘的對話我都聽見了。”
薑虎甕聲甕氣的聲音響起,帶著些疑惑和小心翼翼:“你為什麼不答應她?”
此時的天色已經昏暗了下來。
李牧點燃桌案上的油燈,隨著黃褐色的光芒亮起,他輕聲開口道:“你覺得我應該答應嗎?”
“鎮南王府兵多將廣,是這南境三府中最粗的一根大腿,若是抱上了他自然是件求之不得的好事。”薑虎撓了撓頭,語氣中帶著一絲古怪的急切:“更何況那蕭姑娘對你青睞有加,明眼人一看便知她瞧上了你……”
“你若是應承下來,以後做了王府的女婿自然便可一步登天,何必繼續苦哈哈的呆在安平這小地方受罪?”
薑虎這番話說的情真意切,完全出於為李牧考慮的立場。
李牧自然知曉自己這位弟兄不會抱著什麼“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念頭,責怪自己拒絕蕭瑜、沒能讓他也沾上光的念頭,當即便笑了笑道:“這王府的女婿哪裡是那麼好當的。”
他推開窗子,讓屋內略顯壓抑混濁的空氣流通向外。
“蕭姑娘對我有好感不假,但她招攬我並非因為感情,而是因為我麾下有上千士卒,有能夠將華山嶽擊潰擒獲的精兵!”李牧手指輕輕敲打在桌案上,認真道:
“倘若我們真加入了鎮南王府,雖然看似身份地位都提高了不少,但同樣也多了許多枷鎖限製。”
薑虎愣了一下。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李牧舉了一個簡單的例子道:“成為鎮南王麾下的兵將,我們便要受他的統轄,他要我們做什麼,我們就得去做什麼。”
“哪怕是去死,也不得違抗!”
今日蕭瑜提出邀請之時,李牧當時的確產生了一絲心動。
但這種情緒很快便被他用理智壓製了下去。
原因無他。
隻是因為前世的他出身軍伍,知曉軍令如山的道理,若是自己帶領麾下士卒投奔鎮南王,將來有一日對方下令要這群士卒們去完成一個必死的任務……
他去?
還是不去?
不去,便是違抗軍令,便是翻臉不認人。
去……
自己這幫弟兄忠心耿耿跟隨自己,隻為在這亂世中謀求一線生機,如今卻要為了一紙將令丟掉性命。
“鎮南王是大人物,咱們麾下這些士卒,在你我眼中是弟兄、是親人,可到了他眼中便是棋子,便是籌碼,是隨時都可用來犧牲來換取更大利益的炮灰。”李牧看著窗外即將落入地平線下,紅的宛若血一般的夕陽,一字一頓道:
“我當然知道若是答應招攬便可一步登天!可……我不能用這些弟兄們的命,來為我自己換一個錦繡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