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泰羅尼亞的陽光從未如此刺眼,晃得林逸風有些睜不開眼,他站在那堆扭曲的金屬和碳纖維殘骸前。曾經流線型的sf15t,現在像被巨獸蹂躪過的玩具。前翼炸開了,尾翼隻剩可憐的骨架,左側懸掛以一種非人的姿態彎折著。黑色的碳纖維碎片鋪了一地,每一片都像他此刻的心,碎得毫無形狀。
腦子裡隻有一句話在回響:“我真是個天才!不,是個蠢貨!徹頭徹尾的蠢貨!”
p房裡,空氣凝固成冰。毛裡齊奧·阿德裡巴貝內背對所有人,銀發根根豎起,嘴唇抿成一條線。他盯著屏幕上事故慢鏡頭,那緊繃的背影散發著寒氣。
技術總監馬蒂亞·比諾托推了推圓框眼鏡,和工程師們低聲交流。偶爾掃過林逸風,眼神複雜。
塞巴斯蒂安·維特爾站在一旁,雙臂抱胸。他本該為下午的測試休息,此刻卻成了這場鬨劇的見證者。屏幕上,林逸風的賽車一遍又一遍地撞牆。那雙深邃的藍色眼眸裡,沒有情緒波瀾,卻比任何斥責都讓人如坐針氈。
完了。林逸風腦子裡隻有這一個念頭。毀了一台測試賽車,更重要的是,攪黃了維特爾的計劃。對一個想在法拉利證明自己的新人,這開局堪稱災難。他甚至能想象到意大利媒體會如何添油加醋地報道這次“首秀撞車”事件,那些刻薄的標題已經在他腦海裡自動生成了。
“怎麼著,小子?覺得自己牛了?以為能開法拉利飛起來了?”
舒馬赫那熟悉的聲音響起,帶著嘲諷。
林逸風心裡苦澀。從f3到f1頂級車隊,撞車摔車經曆多了去了,但沒有哪一次像今天這樣,恨不得鑽進地縫裡。
“你對這台sf15t的判斷,過於樂觀了。”舒馬赫的聲音沉了下來。“法拉利的賽車,尤其這種過渡期的,扭矩爆發特性跟你原先的索伯完全是兩碼事。你以為‘太好開’?哈,那是因為你還沒摸到它的骨頭。那個減速彎,你貪了。想用索伯的極限挑戰法拉利?看看你乾的好事!”
林逸風在腦海裡回放事故。舒馬赫沒說錯,他確實有些飄了。sf15t整個上午的順從給了他錯覺。最後一個飛馳圈,想搏個驚豔成績的念頭蒙蔽了他。1415號減速彎,他選擇晚刹車,想更凶狠地切彎心,利用路肩甩向第二個彎角。然而,賽車重心轉移的瞬間,尾部猛地躁動,過大的扭矩瞬間撕裂了後輪抓地力。
高速彎處理,太激進了。舒馬赫的毒舌雖然難聽,卻總能一針見血。
維特爾忽然動了。他慢慢走到林逸風身邊,藍眼睛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林逸風心跳漏了一拍。
維特爾伸出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抬起頭,小子。這種事,經常會發生。”德語混雜著英語,簡單得像一句廢話,卻出乎意料。
“看到沒?冠軍的氣度。”舒馬赫的聲音帶著一絲罕見的讚許。“但彆指望他一直這樣。賽道上,他會把你生吞活剝。”
心中五味雜陳。維特爾的寬慰沒讓他好受多少,反而更愧疚。
“林!”阿德裡巴貝內終於開口,聲音沙啞。他轉過身,銳利的目光像刀子一樣。
“到我辦公室來!”
林逸風低著頭,跟著阿德裡巴貝內走。維修區裡所有目光都紮在他身上。
辦公室裡彌漫著濃鬱的意式咖啡香,卻驅不散空氣中的凝重。阿德裡巴貝內坐在辦公桌後,雙手交叉。他打量著林逸風,沉默了半分鐘。
就在林逸風以為狂風暴雨要來時,阿德裡巴貝內嘴角咧開一個古怪的笑。
“小子,想給法拉利一個下馬威,也不用這麼直接吧?”語氣裡帶著一絲意大利式的戲謔:“你知道這台sf15t的零件,可比索伯一年修車預算都貴多了!”
林逸風愣住了。這跟預想的完全不同,他張了張嘴。
阿德裡巴貝內抬手打斷。
“彆急著道歉,年輕人。撞車是賽車運動一部分,雖然我不希望它是家常便飯。”他身體前傾,表情嚴肅起來。“告訴我,當時到底怎麼回事?你的數據在最後一個計時段很異常。”
不等林逸風回答,辦公室的門被敲響,比諾托抱著筆記本進來。他打開電腦,調出林逸風撞車前的數據圖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