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塞羅那的朝陽尚未完全驅散清晨的寒意,加泰羅尼亞賽道維修區卻早已人聲鼎沸。
第三天的季前測試,空氣中彌漫著比前兩日更加濃重的火藥味和探究欲。所有鏡頭,所有目光,幾乎都毫不掩飾地聚焦在維修區中段那抹最耀眼的紅色——法拉利p房。
引擎調整。
這四個字像巨石投入湖麵,在圍場內激起千層浪。昨天林逸風那驚豔的圈速還曆曆在目,sf70h展現出的強大潛質讓整個圍場側目。然而,火花塞的問題和隨之而來的引擎保守調校,給這抹初升的曙光蒙上陰影。
梅賽德斯那銀色的“移動城堡”裡,托托·沃爾夫和尼基·勞達一早便出現在指揮台上,視線不時飄向法拉利的方向。紅牛車隊那邊,霍納和馬爾科博士表情嚴肅,他們迫切想知道,法拉利昨天的強勢究竟是曇花一現,還是真的王者歸來。
林逸風站在車房後方的休息區,手裡握著一杯水,視線透過玻璃,緊緊鎖定在隊友塞巴斯蒂安·維特爾身上。這位四屆世界冠軍,此刻正與他的比賽工程師西蒙·裡德做著最後的溝通。維特爾表情平靜,帶著德國人的嚴謹,偶爾蹙起的眉頭間,透著對賽車即將展現狀態的專注。
“感覺怎麼樣?”林逸風的比賽工程師羅伯托·奇亞帕壓低聲音。他察覺到年輕車手身上那股緊繃的氣息。
林逸風搖頭。他現在隻能看,隻能等。昔日那個在維修區裡上躥下跳,逮著人就能吹噓的“圍場音爆小子”,此刻像是被按下了靜音鍵。呼吸都刻意放緩。
他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壓力,如同巴塞羅那冬日早晨的濕冷空氣,無孔不入。這壓力不僅僅來自於引擎調整帶來的不確定性,更來自於那些審視的目光,那些潛藏在友善笑容下的質疑。
引擎的轟鳴打破了維修區的嘈雜。維特爾駕駛著經過“保守調校”的sf70h緩緩駛出車房。紅色的車身在朝陽下流淌著光澤,卻似乎比昨天少了幾分銳氣。
第一圈,係統檢測圈。
第二圈,開始嘗試加速。
林逸風的目光死死盯在數據遙測屏幕上。維特爾的圈速並不快,甚至比自己昨天最初的幾圈還要慢些。果然,引擎輸出的峰值被限製了。
維修區裡,一些其他車隊的探子交換意味深長的表情,空氣中似乎飄過幾絲不易察覺的竊笑。
然而,隨著維特爾一圈圈跑下去,林逸風的眉頭逐漸舒展。通過數據反饋,他敏銳地發現,雖然引擎的極限爆發力下降,但sf70h的整體平衡性似乎更好了。
“塞巴感覺賽車在彎道中的循跡性更穩定了。”奇亞帕看著實時數據,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油門響應雖然沒有昨天那麼激進,但輸出更線性,這似乎讓他在中低速彎的處理上更加從容。”
因禍得福?林逸風想。
屏幕上,維特爾與西蒙·裡德的無線電通訊亮起。德國人的聲音沉穩而清晰,不斷就賽車的細微感受與工程師溝通,提出調整建議。他的駕駛風格與林逸風的銳利激進不同,更像一位經驗豐富的獵人,耐心、精準,用最經濟的方式壓榨賽車的每一分潛力。
林逸風聚精會神地聽著,看著。大腦中的“賽道記憶宮殿”高速運轉。他將維特爾的駕駛數據、調整思路與自己昨天的體驗進行對比、分析、融合。他仿佛看到一條與自己截然不同,卻同樣通往極限的道路。
導師的聲音似乎在他心底響起。這就是冠軍車手的能力。在無法發揮全部馬力的情況下,他對能量的分配、對輪胎的保護、對駕駛節奏的把控,都達到了極致。他需要學習的還有很多。
上午的測試,維特爾並沒有刻意做飛行圈。他駕駛sf70h進行了大量的長距離測試,重點評估不同輪胎在保守引擎輸出下的磨損和賽車的穩定性。
圈速榜上,法拉利的名字並不顯眼,排在幾支中遊車隊之後。
“法拉利引擎問題看來不小。”
“我就說嘛,昨天林那個圈速肯定超負荷了。”
“曇花一現,畢竟是法拉利,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媒體區傳來壓低的議論聲,有些直接刊發悲觀猜測。這些聲音像細小的針,紮在每一個法拉利人的心頭。
阿德裡巴貝內臉色鐵青,沒有發作,隻是默默看著技師們緊張而有序地工作。比諾托眉頭緊鎖,不斷與引擎部門工程師低聲交流。
林逸風感到胸口發悶。他習慣用張揚和熱血回應質疑,此刻卻隻能選擇沉默。這種沉默讓他不適,但也讓他更加冷靜地觀察和思考。真正的較量,還未開始。
午休過後,巴塞羅那氣溫明顯回升,賽道表麵溫度達到更理想的工作區間。維特爾重新披掛上陣。這一次,sf70h換上嶄新的紅色標記軟胎。
維修區內的氣氛陡然緊張。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性能測試,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