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契奧林匹克公園賽道,黑海的微風帶著一絲鹹濕,卻吹不散法拉利p房內那近乎凝固的空氣。
維修區裡,機械師們的動作依舊精準高效,但往日裡伴隨著扳手聲的意大利式玩笑和高談闊論,如今隻剩下工具碰撞的單調回響。所有人都像上了發條的精密人偶,默默地履行著自己的職責,眼神卻總是不自覺地飄向車房的兩端。
一端,是夏爾·勒克萊爾的角落。他與他的比賽工程師西蒙·裡德,還有幾位核心技師,圍在一起。他們的頭幾乎要碰到一起,用英語和法語夾雜著低聲交談,音量被刻意壓製在剛好不被旁人聽清的程度。但“最快”、“極限”、“證明”這些詞,還是像尖銳的碎片,時不時刺破空氣,飄進每一個人的耳朵裡。
另一端,林逸風正靠在自己的賽車旁,他的比賽工程師羅伯托·奇亞帕正在給他展示平板上的數據。
“嘿,羅伯托,你說這賽道的名字叫索契,聽起來是不是很像‘socheap’?難道在這裡贏比賽,獎金會打折嗎?”林逸風忽然冒出一句。
奇亞帕愣了一下,隨即被這不合時宜的冷笑話逗得哭笑不得,他用力拍了拍林逸風的肩膀。“我的冠軍,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你看,梅賽德斯的模擬速度在第三計時段快得離譜。”
“放心,我們的引擎咆哮起來,會讓所有人都閉嘴的!”林逸風握緊拳頭,做了一個熱血的姿勢。
周圍的幾個技師被他逗樂了,緊張的氣氛似乎被撬開了一道縫隙。但那道縫隙很快又被另一頭投來的冰冷目光給凍上了。林逸風和勒克萊爾之間,隔著一整個維修站的距離,也隔著一條看不見的楚河漢界。
排位賽q3,最後的決戰時刻。
索契賽道以其獨特的直角彎和兩條超長直道聞名,對賽車的動力和刹車性能是極端的考驗。
林逸風率先做出標杆成績,一個乾淨利落的飛行圈,將時間定格在1分31秒7。這個成績幾乎已經觸碰到了賽車的物理極限。他在無線電裡平靜地彙報著輪胎狀況,仿佛隻是完成了一次常規的數據收集。
輪到勒克萊爾了。
他的法拉利sf90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紅色野獸,從維修區出口呼嘯而出。通過車載鏡頭,全世界都看到了一個前所未見的勒克萊爾。他在3號彎的刹車點,比林逸風晚了整整五米,賽車幾乎以一種要失控的姿態扭動著切入彎心,輪胎冒出陣陣白煙。每一次出彎,他都毫不吝嗇地將油門踩到底,車尾在失控的邊緣瘋狂擺動,全靠他電光石火間的反打方向盤救回。
這不像是在駕駛,更像是在馴服一頭隨時可能將自己吞噬的猛獸。每一寸賽道,都被他榨乾了最後一絲抓地力。
p房內,所有人都站了起來,死死盯著屏幕上的時間分段。
紫色,綠色,還是紫色!
當勒克萊爾的賽車衝過終點線時,屏幕上的數字最終定格。
131.62。
杆位!比林逸風快了0.08秒!
“yeeeeeees!yes!yes!hahahaha!”
無線電裡傳來勒克萊爾近乎嘶吼的狂嘯,那不是慶祝的歡呼,更像是一種積壓已久的情緒,火山般猛烈地噴發。裡麵充滿了憤怒、宣泄和狂傲的證明。
林逸風的賽車滑回了維修區,停在了p2的牌子前。他摘下頭盔,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沮喪或者不甘。汗水順著他棱角分明的臉頰滑落,他的眼神清澈而冷靜,像一台剛剛完成複雜運算的超級計算機。
他沒有理會另一邊陷入狂歡的人群,徑直走向p房後方的數據分析區。首席策略師趙思寧正站在屏幕牆前,眉頭緊鎖。
林逸風一言不發,伸手在觸控板上劃了幾下,調出了他和勒克萊爾的q3遙測數據對比圖。兩條曲線犬牙交錯,代表著兩位車手不同的駕駛風格。
他指著屏幕上勒克萊爾那條代表輪胎溫度的紅色曲線,在好幾個彎角都出現了駭人的尖峰。
“nina,你看這裡,還有這裡。”他的聲音不大,卻像一把手術刀,精準地剖開了問題的核心,“他為了這個杆位,每一個彎角都在用鎖死和側滑的方式壓榨時間。我計算了一下,他這條胎的後輪,比我的至少多承受了7的衰減。”
他將畫麵切換到輪胎滑移角的分析圖,勒克萊爾的數據線幾乎全程都在危險的紅區跳動。
“正賽,軟胎起步,第十五圈,最多十六圈,他的輪胎性能就會斷崖式下跌,進入一個不可逆的衰退期。”林逸風的目光從屏幕移到趙思寧的臉上,“我們的策略,必須把這一點放進去。他用輪胎的壽命,換了一個發車位。”
趙思寧眼中的憂慮瞬間被一種驚歎和讚許所取代。這就是林逸風,那個賽場上的“冰人ethan”。他看到的,永遠不隻是終點線前的那串數字。
賽前一小時,一間密閉的會議室。
房間裡隻有四個人。領隊瓦塞爾,首席策略師趙思寧,林逸風,還有夏爾·勒克萊爾。空氣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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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思寧站在一塊戰術白板前,上麵是索契賽道的平麵圖。她的表情嚴肅,用一支紅色的馬克筆在圖上畫出清晰的箭頭。
“索契的特殊性在於,從發車格到第一個有效刹車點,距離非常長。這給了後車利用尾流超車的絕佳機會。”她的聲音清脆而果斷,“梅賽德斯的漢密爾頓在第三位,他的起步一向很好。如果我們各自為戰,他有極大的可能在第一個彎就衝到我們前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