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拉利總部的會議室裡,空氣冷得像被抽乾了所有溫度。
百葉窗緊閉,隻留下投影儀投射在幕布上的慘白光芒。一眾工程師和技術人員正襟危坐,連呼吸都刻意放緩,仿佛任何一點聲響都會引爆這間屋子裡的炸藥。
弗雷德裡克·瓦塞爾推門而入,沒有發出任何多餘的響動。他徑直走到長桌的主位,將一份數據報告隨手一甩。
紙張在光滑的桌麵上滑行,精準地停在林逸風和夏爾·勒克萊爾的中間。
“啪。”
一聲輕響,像法官落下的判決錘。
投影儀上的畫麵隨之切換,巨大的數字占據了整個幕布,刺眼奪目。
“6”。
僅僅6分。這是林逸風在車手積分榜上,對劉易斯·漢密爾頓僅剩的領先優勢。
“兩場比賽。”瓦塞爾的聲音很低,卻帶著金屬摩擦般的質感,在死寂的會議室裡異常清晰,“我們本可以帶回兩個分站賽的一二帶回。兩個。現在呢?”
他沒有提高音量,隻是伸出手指,在桌麵上重重地敲了一下。
“咚。”
“看看你們周圍。”他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那些低著頭的工程師,那些緊盯著屏幕的數據分析師。“馬拉內羅有一千多名員工,在這裡,在賽道上,還有幾百人。他們每一個人的心血,他們每一個周末的努力,就是為了讓你們在發車第一圈玩碰碰車,然後把冠軍拱手相讓嗎?”
他的聲音終於揚起,像一把淬了火的利刃,狠狠紮進每個人的耳朵裡:“你們的內鬥,讓整個車隊一千多人的努力,即將付之東流!”
勒克萊爾的臉頰漲得通紅,雙手在桌下緊緊攥成了拳頭,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
林逸風則依舊麵無表情,他甚至沒有去看瓦塞爾,視線始終落在桌上那份數據報告上,仿佛在研究底盤受損後每一圈損失的下壓力數值。
瓦塞爾沒有給兩人任何辯解的機會。他向身後的趙思寧遞了個眼色。
趙思寧會意,按下了遙控器。
幕布上的積分榜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行加粗的意大利語和英文。
【protoodisicurezzasafetyengageentproto】
“從現在開始,直到賽季結束。”瓦塞爾的聲音恢複了冰冷的平靜,像是在宣讀一份不容置喙的命令,“車隊啟用‘攻防安全距離協議’。任何情況下,兩台賽車在賽道上必須保持至少1.5個車身的距離。任何車手的策略建議,必須由思寧最終確認,車手……無權否決。”
最後四個字,他說得極慢,極重。
剝奪策略否決權。
這在f1裡,是對一個頂級車手最極致的羞辱。它意味著車隊不再信任車手的判斷力,將他視作一個隻能執行命令的機器。
勒克萊爾猛地抬起頭,嘴唇翕動,似乎想說什麼。但他對上瓦塞爾那雙幾乎要殺人的眼睛時,所有反駁的話都堵在了喉嚨裡,最終隻能不甘地把頭垂得更低。
林逸風終於有了動作。他伸出手,將桌上那份報告拉到自己麵前,然後慢條斯理地翻了一頁,仿佛剛才聽到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兩周後,f1大軍移師墨西哥城。
羅德裡格斯兄弟賽道,海拔超過2200米。
這裡的空氣稀薄得像被抽掉了一部分,深吸一口氣,肺部都感覺不到往常的飽滿。這對所有車隊的引擎都是一場噩夢,渦輪需要更瘋狂地轉動才能壓榨出足夠的氧氣,而稀薄的空氣也意味著下壓力和刹車散熱效率的大幅下降。
練習賽開始,法拉利的掙紮暴露無遺。
賽車在彎道中顯得異常掙紮,像是在一層看不見的薄冰上滑行。
“刹車踏板感覺很長!很長!”勒克萊爾的聲音通過無線電傳來,帶著一絲焦躁。
林逸風的無線電則是一如既往的簡潔。
“左前刹車溫度警告。”
他的比賽工程師羅伯托·奇亞帕立刻回應:“收到,ethan。多做一些滑行和節能,我們看到數據了,情況不樂觀。”
圍場裡,紅牛車隊的車庫則是一片歡聲笑語。這條高海拔賽道,向來是他們發揮空力優勢的後花園。維斯塔潘在練習賽中做出的最快圈速,比所有人都快了將近半秒。
正賽日,氣氛凝重。
發車燈熄滅,林逸風的起步中規中矩,守住了第四的位置。身後的勒克萊爾緊隨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