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保羅的空氣是粘稠的,英特拉格斯賽道像一條蟄伏的巨蟒,盤踞在城市邊緣,每一次引擎轟鳴都像是它的心跳。
法拉利的休息室裡,連空調吹出的風都帶著一股凝滯的壓力。技師們擦拭著工具,動作機械,眼神卻總是不由自主地瞟向那扇緊閉的領隊辦公室大門。剛剛結束的工程會議,氣氛比聖保羅午後的雷陣雨還要壓抑。
賽前新聞發布會,閃光燈構築成一片晃眼的林海。
“林,”一位英國記者站了起來,問題像淬了毒的匕首,“你在奧斯汀的勝利無與倫比,但也有聲音指出,那是一次豪賭。在車隊積分如此焦灼的情況下,這種極端的個人主義策略,是否會傷害到車隊,以及你的隊友勒克萊爾的利益?”
空氣瞬間安靜下來。所有鏡頭都對準了林逸風的臉。
他握著麥克風,他臉上掛著的,卻是那種經過千錘百煉的、毫無破綻的公關式微笑。
“每一場勝利都屬於車隊。我們在奧斯汀的策略是團隊協作的成果,是西蒙、羅伯托、nina以及馬拉內羅幾百位同仁共同決策的結果。我隻是那個負責執行最後一棒的人。”
回答得滴水不漏,像一本教科書。但那雙眼睛裡,沒有任何溫度。
坐在他身旁的馬克斯·維斯塔潘,拿起自己的麥克風,身體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嘴角掛著一絲玩味的笑。
“哦,彆這麼無聊嘛,”他對著麥克風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發布廳,“我覺得就該這麼跑。也許法拉利需要給他們的車手鬆鬆綁,讓他們自由地競爭一下,那比賽才好看,對不對?觀眾想看的就是這個。”
這番話像一根無形的針,精準地刺向了法拉利陣營的神經中樞。
攝像機立刻分出一個鏡頭,死死鎖定了旁邊的夏爾·勒克萊爾。摩納哥人的臉上掠過一絲極其複雜的神情,他下意識地抿了抿嘴,放在桌下的手攥緊了礦泉水瓶,塑料瓶身發出了輕微的“哢”聲。
美國站,他看著隊友在賽道上“獨走”,上演了一場個人英雄主義的史詩逆轉。沒有人是聖人。那份被壓抑許久的不甘,此刻正在維斯塔潘這句火上澆油的挑撥下,開始悄然發酵。
林逸風的餘光捕捉到了勒克萊爾的微表情。他臉上的笑容未變,但握著麥克風的手,指甲幾乎要嵌進肉裡。
夜幕降臨,法拉利的模擬器室內燈火通明。
這裡是車手最後的戰場。巨大的環形屏幕模擬出英特拉格斯賽道每一個顛簸的細節,液壓係統忠實地反饋著每一次過彎的離心力。
“安全協議測試,開始。”西蒙·裡德的聲音通過耳機傳來,冰冷而客觀。
林逸風和勒克萊爾正在進行雙車配合下的防守與攻擊模擬。這是為了應對正賽中可能出現的、需要協同作戰的情況。
屏幕上,兩台虛擬的紅色賽車一前一後。林逸風在前,勒克萊爾在後。
“ethan,保持在賽車線,夏爾嘗試在1號彎攻擊。”
林逸風的動作精準如機器,他死死卡住賽車線,沒有給後麵留出半點空間。一切都和演練過數百次的一樣。
“下一圈,切換。ethan,測試極限刹車點,模擬輪胎衰減。”
指令下達。林逸風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他沒有說話,隻是在進入著名的“塞納s彎”前,將刹車點比預定的協議位置,又向前推進了半米。
這不是失誤。這是試探。是對自己,也是對賽車極限的試探。
他的車尾在虛擬世界中猛地一甩,幾乎要失控。
就在這一瞬間,屏幕上,緊隨其後的另一台法拉利賽車,下意識地向外側拉了一下,做出了一個標準的防守反擊動作,而不是協議中應該執行的、略微減速以避讓的協同動作。
兩台虛擬賽車幾乎擦著邊掠過。屏幕上跳出刺眼的紅色警告:“碰撞風險!距離0.1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