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伯利亞的凍土帶邊緣,冬季的寒風就像是無形的利爪,帶著刻骨的仇恨,肆意地撕扯著大地上的一切生靈。天空永遠被一層厚厚的鉛灰覆蓋,猶如一塊沉重得無法挪動的鐵板,死死地壓在廣袤無垠的荒原之上,讓人喘不過氣來。53公路,這條被無儘詛咒縈繞的黑色絲帶,在荒蕪之中蜿蜒前行,仿佛是一條通往地獄深淵的通道,吞噬著每一個踏入其中的靈魂。
這裡,被人們恐懼地稱為“幽靈走廊”。在這條路上,時間的流逝仿佛失去了它原有的意義,白天與黑夜如同扭曲的夢境般交織在一起,現實的邊界變得模糊而詭異。公路兩側的白樺林,在慘白的月光下投下如同鬼魅般的陰影,仿佛有無數幽靈在暗中窺視著,張開它們冰冷的雙手,等待著下一個不幸的旅人踏入這片死亡之地。
伊戈爾·彼得羅維奇,一個在這條鬼域般的道路上馳騁多年的長途司機,此刻正駕駛著他那輛老舊得嘎吱作響的卡車,在這條充滿絕望的道路上疾馳。他的學徒阿列克謝,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坐在副駕駛座上,那張年輕的臉龐上寫滿了無法掩飾的恐懼和不安,他的眼神如同受驚的小鹿,四處亂轉。
“伊戈爾師傅,我們……我們真的不能停下來嗎?”阿列克謝的聲音在顫抖,他拚儘全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不那麼絕望,但那股從心底湧起的恐懼卻像潮水般淹沒了他的聲音。
伊戈爾沒有回答,隻是用戴著露指手套的拳頭猛地砸了一下方向盤,仿佛要將心中的恐懼和憤怒都發泄出來。儀表盤上的聖像在震動中翻倒,裹屍布般褪色的紅綢滑落到變速杆旁,無力地垂落著。那是一尊用紅布包裹著的東正教聖像,據說裡麵包裹著“苦難聖徒”的遺骸。伊戈爾在烏蘭烏德的黑市上得到它時,賣家的瞳孔裡仿佛映出了七個吊死者的幽靈,從那以後,他的生活就陷入了無儘的噩夢之中。
“把聖像擺正!”老司機終於開口,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帶著一股無法抗拒的威嚴。
阿列克謝顫抖著雙手,剛碰到那褪色的紅綢,整輛卡車突然陷入了一片死寂。發動機熄火了,暖氣停止了運轉,車載電台裡隻傳出沙沙的雜音,仿佛是地獄傳來的低語。伊戈爾看見自己呼出的白霧在儀表盤上凝結成霜花,那些冰晶詭異地排列成了西裡爾字母:ПpnДy我來了)。
“它要來了……”伊戈爾低聲說道,他的聲音裡充滿了無法掩飾的恐懼,那股寒意仿佛從他的骨髓裡透出來,讓他的全身都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就在這時,阿列克謝突然尖叫起來:“那是什麼?”他的聲音尖銳得仿佛要劃破這沉寂的夜空。
卡車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中。那輛卡車破舊不堪,生鏽的車身散發著腐臭的氣息,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沒有駕駛者!生鏽的排氣管噴出腐肉般的黑煙,擋風玻璃上凝結的冰花組成了一張扭曲的人臉,那張臉帶著猙獰的笑容,仿佛在嘲笑他們的無知和勇氣。
“操!”阿列克謝的煙頭掉在褲襠上,他驚恐地跳了起來,雙手胡亂地拍打著身上的火星,“這鬼東西怎麼又出現了?”他的聲音裡充滿了絕望和恐懼。53公路上徘徊了無數年的詛咒。它總是在最意想不到的時候出現,追逐著每一個不幸的旅人,將他們拖入無儘的黑暗之中。
“坐好!”伊戈爾大吼一聲,他的聲音裡充滿了決絕和勇氣。他猛踩油門,試圖甩掉那輛幽靈卡車。然而,幽靈卡車卻像幽靈一般緊追不舍,布滿彈孔的車頭幾乎貼上了他們的掛車。伊戈爾感到一股寒意從脊梁骨升起,他的雙手緊緊地握住方向盤,拚命地轉動著,試圖擺脫這致命的追逐。
阿列克謝的眼中充滿了絕望,那絕望如同黑洞一般,吞噬著他僅存的理智。在這生死存亡的關頭,他突然想起了伊戈爾之前提到過的那尊聖像,仿佛那是他們在這無儘黑暗中唯一的救命稻草。
“伊戈爾師傅,聖像!聖像能救我們!”他聲嘶力竭地喊道,聲音裡充滿了對生存的渴望和對死亡的恐懼。
伊戈爾聞言,猛地伸手,將那尊裹在紅綢中的聖像擺正。就在他的手指觸碰到聖像的那一刻,幽靈卡車的速度似乎減慢了一些,但仍然像一頭饑餓的猛獸,緊追不舍。
“還不夠!”伊戈爾吼道,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仿佛來自地獄的深淵,“用你的血!處子之血能暫時蒙蔽它們的眼睛!”
阿列克謝猶豫了一下,他看著伊戈爾那堅定的眼神,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信任。他咬了咬牙,拔出隨身攜帶的匕首,毫不猶豫地刺破了自己的掌心。鮮血如泉湧般滴落在駕駛室的地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整輛卡車突然開始劇烈震動,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所撼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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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阿列克謝的鮮血滴落,整條公路突然開始蠕動,像是被喚醒了沉睡的惡魔。瀝青裂開猩紅的縫隙,從中伸出無數纏著裹腳布的手臂,那些手臂蒼白而枯瘦,如同死者的手一般。它們緊緊抓住幽靈卡車的輪胎,將這輛被詛咒的車輛拖入地底,伴隨著一陣淒厲的尖叫和金屬扭曲的聲音,幽靈卡車消失在了無儘的黑暗之中。
阿列克謝驚恐地看著這一切,他的眼睛瞪得滾圓,仿佛要將眼球瞪出眼眶。他分明看見,在幽靈卡車消失的那一刻,駕駛座上坐著個戴紅軍棉帽的老婦,她的雙腳離地三寸,裙擺下露出森森白骨,那白骨在月光下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快走!”伊戈爾大吼一聲,他猛打方向盤,試圖逃離這恐怖的場景。卡車的輪胎在雪地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濺起一片片雪花。
重新發動的卡車在雪原上狂奔,仿佛一頭被釋放的野獸。伊戈爾從懷裡掏出一個鐵盒,打開盒子,將裡麵暗紅色的粉末撒在暖氣口。頓時,血腥味混合著檀香在駕駛室內彌漫開來,形成了一種奇異而令人不安的氣息。車載電台突然傳出刺耳的誦經聲,那聲音如同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呼喚,讓人心生寒意。
“前麵!”阿列克謝的聲音帶著哭腔,他的手指緊緊地抓住座椅的扶手,生怕自己會被這股未知的力量甩出車外。
路牌顯示距離新西伯利亞還有50公裡,但道路的儘頭卻矗立著本該在三百公裡外的彆爾茨克旅店。那旅店的霓虹燈招牌上停滿了烏鴉,它們靜靜地站在那裡,仿佛在等待著什麼。二樓的某扇窗戶突然亮起,一個穿著紅旗袍的女人正朝他們揮手,她的笑容詭異而妖豔。
伊戈爾臉上的血管開始凸起,像有蚯蚓在皮膚下遊走,他的眼神變得異常堅定而冷酷。“記住,無論看到什麼都彆下車。”他低沉地說道,“要是聽見有人用韃靼語數數,就用這個……”他扔給學徒一把生鏽的鐵道釘,那釘頭上刻著雙頭鷹徽章,閃爍著寒冷而神秘的光芒。
旅店那扇旋轉門仿佛被無形的力量驅使,自行緩緩轉動起來,門縫裡滲出一縷縷瀝青狀的黑液,如同地獄之門泄露出的邪惡氣息。阿列克謝緊握著手中的鐵道釘,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他突然感到一陣寒意從脊背竄起,猛地回頭,發現後座不知何時多了個人——一個戴著護路隊徽章的老頭,正陰森森地把玩著一截截斷指,那斷指上的婚戒赫然刻著伊戈爾的名字,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1993年冬月,”鬼魂的聲音如同碎冰在玻璃上摩擦,尖銳而刺骨,“你在52號公路軋斷我的腰時,也是這樣的雪夜,寒風刺骨,雪花紛飛。”那聲音裡充滿了怨毒和複仇的渴望。
伊戈爾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猛地一打方向盤,卡車如同脫韁的野馬,撞破護欄,衝下斜坡。在那一刻,阿列克謝透過後視鏡看見,旅店轟然倒塌,無數纏著電話線的屍體從廢墟中爬出,它們的眼神空洞而詭異,仿佛是被詛咒的靈魂,永遠無法安息。
當朝陽終於染紅了貝加爾湖那冰冷的冰麵時,他們在一片廢棄的邊防哨所裡找到了一輛油罐車。駕駛室裡坐著一個穿著防寒服的骷髏,它的眼眶裡空蕩蕩的,仿佛在訴說著無儘的悲哀。車載日誌的最後一頁,用歪歪扭扭的字跡寫著:“彆相信瞳孔會收縮的活人,他們或許已經不再是人類。”
伊戈爾把聖像塞進骷髏的懷裡,仿佛是在為這個不幸的靈魂送上最後的慰藉。當他轉身時,阿列克謝驚恐地發現,他後頸上竟然浮現出了屍斑,那斑塊如同死亡的印記,深深地烙印在他的皮膚上。
三天後,當他們抵達符拉迪沃斯托克港時,阿列克謝在海關的鏡子裡突然發現自己的左眼變成了貓科動物的豎瞳,那瞳孔深邃而詭異,仿佛能夠洞察靈界的秘密。伊戈爾遞給他一張去薩哈林島的船票,自己卻轉身走向港口酒吧,仿佛是要在這無儘的旅途中尋找片刻的安寧。
阿列克謝站在港口,望著那片無儘的海洋,心中充滿了恐懼和迷茫。他知道,自己已經繼承了家族的詛咒——“道路之眼”。這瞳孔的異變讓他能夠看見靈界的節點,那些隱藏在現實世界背後的恐怖存在,卻也讓他更容易被暮界的生物標記,成為它們追逐的目標。
他的祖母曾是衛國戰爭期間的鐵道女巫,擁有著操控鐵路和列車的神秘力量。而如今,他也成了這條詛咒之路的一部分,注定要在無儘的旅途中漂泊,與那些超自然的存在抗爭,直到生命的儘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