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被詛咒的夜晚,雪地泛著幽冷的藍光,仿佛被某種不潔之力所侵蝕。伊戈爾·弗拉基米羅維奇的白瞳在月下閃爍著,如同發黴的珍珠,透出令人不安的氣息。我們的五菱宏光深陷於諾夫哥羅德州邊境的雪堆中,引擎蓋下升騰的白煙與呼出的寒氣交織,仿佛是這冰冷世界中僅存的溫暖。
“阿納斯塔西婭,帶上青銅聖像。”父親用那隻獨眼凝視著三公裡外的黑鬆鎮,他那壞死的眼球在眼罩下隱隱跳動,仿佛能穿透迷霧,窺見潛藏的邪惡。
我摸了摸背包裡的假聖像——那是從喀山舊貨市場淘來的贗品,裂痕處還殘留著伏特加的酒漬。這件物品本不該出現在這裡,但父親堅信它能成為打破詛咒的關鍵。
村口那歪斜的木牌上用紅漆寫著“聖葉卡捷琳娜庇護之地”,字跡如乾涸的血跡,令人不寒而栗。十幾個雪人排列在道路兩旁,煤球眼睛齊刷刷地盯著公路。最詭異的是那個戴著米沙·伊萬諾維奇藍色毛線帽的雪人,那是去年聖誕節我親手織給他的。
教堂的鐘聲驟然響起,驚飛寒鴉如撒落的骨灰。謝爾蓋·伊萬諾維奇跪在結冰的台階上,緊緊抱著米沙的書包。暗紅色的冰晶在帆布表麵勾勒出詭異的紋路,仿佛是某種古老的魯尼符文。
“他們說是狼群乾的。”謝爾蓋的指甲摳進冰層,“但狼不會把自行車輪轂擰成麻花,不會在橋墩刻下倒十字。”
我蹲下身,嗅到書包夾層裡飄出熟肉燒焦的氣味。父親的白瞳突然轉向山腰處的教會學校,哥特式尖頂刺破鉛雲,彩色玻璃窗後晃動著憧憧黑影。整棟建築在暮色中呈現出病態的腫脹感,仿佛是一個正在呼吸的活物。
“那裡藏著太多秘密。”父親低聲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午夜的法事在停屍房進行。三十具覆著白布的屍體整齊排列,最年幼的那具手腕係著褪色的紅繩——奧爾加·伊萬諾維奇,米沙的姐姐,三年前被發現在玉米地裡。她的眼窩裡塞著兩顆鵝卵石,舌頭被打成斯拉夫繩結。
“聖火將揭示真相。”父親將伏特加潑向青銅聖像,火苗瞬間竄上房梁。我在濃煙中瞥見他的手指在快速掐算,這種手法我從未見過。當火焰舔舐到奧爾加的裹屍布時,三十具屍體突然同時坐起,白布滑落,露出蜂窩狀的麵孔。
謝爾蓋發出困獸般的嗚咽。我死死抓住裝有針孔攝像頭的十字架,鏡頭裡閃現出令人作嘔的畫麵:教會學校的橡木門緩緩開啟,五百雙小皮鞋在月光下的走廊上踢踏出詭異的節奏。最前排的男孩轉身露出米沙的臉,他的瞳孔是兩枚生鏽的硬幣。
“他們還在上課。”父親的白瞳滲出黑血,祭壇上的蠟燭集體爆燃。我這才發現每根蠟燭都用童屍油脂製成,火苗中傳出俄語字母歌的童聲合唱。牆上的聖像開始流淚,不是聖油,而是渾濁的腦脊液。
地窖深處傳來鐵鏈拖曳聲。當第七次雞鳴劃破雪原時,我們找到了被焊死在混凝土裡的冰櫃。米沙蜷縮在霜花之中,嘴角凝固著那個熟悉的酒窩。他的校服第二顆紐扣不翼而飛——那是聖葉卡捷琳娜優等生的標誌。
父親突然用西裡爾字母在冰麵上疾書,那些字符像蜈蚣般扭動著鑽進我的太陽穴。記憶如暴雪席卷而來:二十年前的同一天,年輕的伊戈爾曾站在同樣的位置,看著冰櫃裡另一個金發男孩。校徽在月光下泛著青銅色的冷光,背麵刻著所有畢業生的名字,最新添上的“米沙·伊萬諾維奇”正在滲出猩紅的露珠。
教堂的鐘聲再次響起,五百個雪人不知何時包圍了停屍房。它們手挽手跳起環舞,煤球眼睛滾落在地,露出後麵真正的瞳孔——每個雪人胸腔裡都封凍著一個佩戴校徽的孩童。
黑鬆鎮的迷霧仿佛有生命,緊緊包裹著整個村莊,讓人無法看清遠處的景象。我們穿過雪人圍成的圈,朝著教會學校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棉花上,軟綿綿的,卻又讓人感到深深的不安。
教會學校的大門緊閉,上麵掛著一塊鏽跡斑斑的牌子,上麵用西裡爾字母寫著“聖葉卡捷琳娜教會學校”。父親停下腳步,抬頭望著那扇門,眼神中帶著複雜的神情。
“這裡就是一切的源頭。”他低聲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
我緊緊握住手中的青銅聖像,感到它在微微發熱。父親從口袋裡掏出一把生鏽的鑰匙,插進鎖孔裡。隨著一聲沉悶的“哢嚓”聲,大門緩緩打開,發出刺耳的嘎吱聲。
我們走進學校,一股黴味撲麵而來。走廊裡昏暗的燈光閃爍著,仿佛隨時都會熄滅。牆壁上掛著一幅幅古老的畫像,畫中的人物都帶著詭異的微笑,仿佛在嘲笑我們的到來。
“這裡藏著太多秘密。”父親低聲說道,聲音在空曠的走廊裡回蕩。
我們來到校長辦公室,門虛掩著。父親輕輕推開門,一股寒氣撲麵而來。房間裡彌漫著一股腐臭的味道,讓人感到惡心。辦公桌上放著一個銅製沙漏,裡麵的沙子正在倒流,仿佛時間在這裡失去了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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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走到沙漏前,仔細觀察著它。他的白瞳在沙漏的倒影中閃爍著詭異的光芒。突然,他發出一聲驚呼,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
“這是……”他低聲說道,聲音中帶著恐懼。
我走到他身邊,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沙漏的倒影中,我看到了父親年輕時的模樣。他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站在學校的操場上,身邊圍著一群孩子。他的眼神中帶著一絲邪惡的光芒,仿佛在策劃著什麼陰謀。
“這是你年輕時的罪惡。”我低聲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
父親沒有回答,隻是緊緊盯著沙漏的倒影。他的身體越來越顫抖,仿佛隨時都會倒下。突然,他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身體向後仰去,摔倒在地上。
我急忙跑過去,將他扶起來。他的白瞳中充滿了恐懼和痛苦,仿佛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
“我們必須離開這裡。”我低聲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
父親點了點頭,身體仍然在顫抖。我們走出校長辦公室,朝著學校的出口走去。走廊裡的燈光越來越暗,仿佛隨時都會熄滅。牆壁上的畫像仿佛活了過來,畫中的人物都帶著詭異的微笑,仿佛在嘲笑我們的離去。
當我們走出學校時,天已經黑了。黑鬆鎮的迷霧更加濃厚,仿佛要將我們吞噬。我們穿過迷霧,朝著村莊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棉花上,軟綿綿的,卻又讓人感到深深的不安。
回到村莊,我們發現村民們都在教堂裡聚集。教堂的鐘聲不斷響起,仿佛在召喚著什麼。我們走進教堂,看到村民們都在跪著祈禱,臉上帶著恐懼和絕望的表情。
“發生了什麼事?”我低聲問道,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
“學校裡的孩子們失蹤了。”一個村民低聲說道,聲音中帶著恐懼,“我們不知道該怎麼辦。”
父親走到祭壇前,仔細觀察著上麵的聖像。他的白瞳在聖像的光芒中閃爍著詭異的光芒。突然,他發現聖像背後有一塊鬆動的木板。他輕輕撬開木板,露出一個隱藏的抽屜。
抽屜裡放著一本古老的賬簿,封麵上用西裡爾字母寫著“聖葉卡捷琳娜教會學校捐贈名單”。父親打開賬簿,發現上麵記錄著每年村民向學校供奉的“羔羊”數量,以及礦產收入的數字。他發現,供奉的“羔羊”數量與礦產收入成正比,仿佛是一種邪惡的交易。
“這是邪惡的交易。”父親低聲說道,聲音中帶著憤怒和絕望。
我走到他身邊,看著賬簿上的數字。我的心中充滿了恐懼和憤怒,這些無辜的孩子被當作犧牲品,換取了村民們的財富。
“我們必須阻止這一切。”我低聲說道,聲音中帶著堅定。
父親點了點頭,他的白瞳中閃爍著一絲堅定的光芒。我們決定將這個秘密告訴村民們,讓他們意識到自己的罪惡。
當我們在教堂裡揭露這個秘密時,村民們的臉色變得蒼白,眼中充滿了恐懼和絕望。他們意識到自己參與了這場邪惡的交易,犧牲了無辜的孩子,換取了財富。
“我們必須贖罪。”父親低聲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
村民們紛紛點頭,他們的臉上充滿了悔恨和痛苦。他們決定用自己的方式贖罪。
在接下來的幾天裡,我們一直在調查學校裡的秘密。我們發現,所有失蹤的孩子都活在平行時空的永恒課堂裡。他們在學校裡上課,仿佛時間從未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