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微生蒼接過,北山丈奎短暫的失神了一瞬,眸光閃爍,似是訴苦,又似是不甘,“早些年歲,小神未成此般、妖神未曾肆虐時,小神也曾見過……”
丈奎的一雙美目流轉光華,視線從姬玥麵上移開,落在微生蒼麵上,
“見過二位上神盛時榮光。”
“而小神,本是皇室公主,因政績,死後封神,又怎無風光之時呢?”北山丈奎冷笑一聲,“如今再看,小神如今居的不是仙殿,魑魅魍魎與小神同存,小神雖管災厄饑荒,可淪落至此,心中哪能無怨!”
“五萬八千年了,小神無一日不想將南山伏儀碎屍萬段!”蝶鳳金釵映她眉目怨苦,“可,天界無本家同行飛升者,屈苦無人訴,明明是那南山伏儀假傳神旨,卻隻教我受天界極罰,小神不服!”
“可天下屈辱冤怨無數,極神哪裡一件件都能管得著呢?那時六神不在,創神消逝,小神走投無路,受那天界極刑三千年,如今得見二位上神,小神將委屈訴說,又惶恐至極。”
姬玥緊鎖眉頭,他知道北山丈奎有屈,她不甘天界審判,而自己一個玄天上極神,又能幫她多少?將南山伏儀暴打一頓?此事倒是可行。
天地待他姬玥不薄,可縱是不薄,他也滿腔怨怒,天下哪裡有真的喜樂,萬事都是喜悲交雜,多些喜少些悲的便叫喜,少些喜多些悲的便叫悲,喜悲摻半的便叫它平常。
北山丈奎淡笑,不再說自己的委屈,扯開話題:“這桃核本就屬於尊上,而小神,隻不過將其呈與。”瞧著微生蒼仔細檢查了下那顆桃核。
無問題。
姬玥心道:許是十世之一。
便解了防護罩道:“這夢中百十年,現世或一須臾,阿蒼,且拿來我看看吧。”
才觸碰到,姬玥便直挺挺的往後倒去。
微生蒼問道:“有軟榻嗎?”
北山丈奎微點頭:“上神請隨我來。”
微生蒼將姬玥抱起,隨著北山丈奎往內走去,見暗室邊牆逐漸消失,再見荒郊野嶺起大霧,門樓高築,彩球高懸,進門樓,先有一條街,走了許久,空中飄著許多怪誕的動物皮毛,都是整的,隻是內裡無骨肉支撐,隻是皮。
偏偏那一雙雙眼睛黑亮。
隨風呼啦啦的飄動,風灌進去,便鼓鼓囊囊。
大風吹拂,皮亂舞。
動物皮,混著人皮,在空曠的街上流沙一般堆雜,輕飄飄的,像輕羽,隨著風呼呼亂飄。
裸子皮,詭相生。
街兩邊,有開著窗的,怪笑不斷,順著聲音瞧去,便見窗內光影昏暗,隔著透光的屏風,瞧見一豐韻美人脫衣。
輕羅衫被她纖纖細手解開。
布料飄落預先勾勒了她的前凸後翹。
瞧著那影子,見美人掐著自己的脖子往兩邊撕開,麵皮“噗嗤”一下撕下,從脖頸往下脫,噗呲噗呲血濺了許多到那屏風上,骨架漸漸清晰,內臟墜在外邊,那東西又找出一張皮,跟套毛衣一樣,皮的下體對準頭部,用力往下撕扯,半晌,便又穿上了人皮。
要麼有窗大開的,見內裡是個人身怪頭,手中捧著個人腦袋啃著,將其中骨頭一砸,頭骨蓋順著縫一扒,腦汁咕咚咕咚的便喝了下去,也不需煮。
要麼便是青紅帳間舞,單薄翩飄,仔細瞧去,隻瞧見了慘白的紙紮人,雙頰紅彩未添半點鮮活,倒是叫紙臉更死白,瞧著死板,舞姿卻不生硬,青紅帳,白紙飄,惹得一群叫好。
偏偏叫好的聲音脆生生,原是金童玉女,不知誰家的,多畫了雙眼,眉下生著四隻瞳目,想是叫那死鬼嫌棄,退貨也無處退,被扔出墳府,隻得流竄到了這裡。
街上或有高頭大馬,“噅——”疾馳奔過,不知哪年的戰馬,身上甲衣破碎褪色,奔了許久,馬蹄一揚,肉體皆失,骨馬化人,人身馬麵。
再往前,過了這條街,鬼來鬼往,熱切非凡,裝束大膽,紅麵綠裙,千牛角髻、小鬼滿印,尖銳的笑聲此起彼伏,一坨坨爛肉聚在一起,滾黏粥一般在地上蠕動。
都是慘死的鬼。
迷惘找不到投胎路,胡亂遊走,到了這來。
走得近了,聽見一鬼喃喃,“臣女……見過大王,嘿嘿。”
“臣女華框……”
“為大王獻舞!”
有小鬼尖聲大笑,嗚咽混雜著嗚嗚啊啊聲,人頭碎肢在角落生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