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正是休沐日,溫辭實心眼一般,帝王說要他次日前往皇宮,他便一大早通報覲見。
小祥子接到溫辭,見他一身素衣,不戴任何飾物,不由愣了一愣,跟大理寺卿的恐慌一樣,擔憂齊璟琰為此動怒。
轉念一想,陛下昨日說不定早見過,用不著他一個奴才來操心。
躬身笑道“將軍大人,陛下正陽宮等您,請跟奴才來。”
溫辭不著痕跡挑了下眉梢:“勞煩祥公公。”
一大早找人,便正巧等著,隻能說明,那人大概率一晚上沒睡。
見麵,果不其然,齊璟琰身體不比溫辭,一晚上淺眠一會兒便恢複精神,他此刻撐著鬢角,鳳眸疲憊。
溫辭單膝下跪,墨發垂於素衣:“微臣參見陛下。”
“起。”齊璟琰抬眸,看見溫辭晨曦下素淡的衣袍,以及那張濃稠的臉,疲憊頓感減輕。
“賜座。”
座位位於案牘對麵,溫辭坐下,便幾乎是與齊璟琰臉對臉相坐。
齊璟琰有點不自在,但疲勞的身體不允許他站起來與溫辭謀事。
很快他驚奇發現,再忠君愛國不過的溫辭,坐下後卻並未有多少拘謹惶恐,而是靜靜打量案牘上的堪輿圖。
當他抿口茶水,潤潤熬了一夜稍許沙啞的嗓子時,溫辭突然出聲,輕點著堪輿圖上一個位置:“陛下,此處與實地有誤。”
齊璟琰看向他那修長有力指尖,又略微下移:“翠山鷹嘴峽穀?”
談及軍務,溫辭似是脫離了親手殺死所愛的陰霾,嗯了一聲道:“一場暴雨,峽穀堵塞,人力難以疏通。”
齊璟琰覺得,溫辭不是突兀糾正堪輿圖錯誤的人,便道:“將軍對此地頗有研究?”
“易守難攻,匈奴若設陷阱,此地屬實上等。”溫辭示意周圍毗連的山脈,與一條凶險的永昌河。
齊璟琰思索幾個呼吸:“這於大梁是好事?”
“好事。”溫辭淡笑著恭維,“陛下英明。”
帝皇的堪輿圖極為詳儘,通常懸掛展示,齊璟琰將它平鋪,溫辭便不得不起身,斂起袖子,指向一處:
“陛下,大梁西北三條防線,分彆是臨安防線,涼雲幽及翠山形成的幽翠防線,現今收複三城,鷹嘴穀堵塞,匈奴可遊擊通道減少。”
見齊璟琰明顯認真的神色。
溫辭說得仔細了些:“鷹嘴峽一堵,剩下兩條二擇其一,我們防守難度減少。”
齊璟琰凝視那一小塊:“當真是天佑大梁!”
溫辭唇角笑意真切了些:
“雖是天助,但它終歸是大梁的領地,微臣走前囑咐他們秘密挖掘堵塞,又每日派人巡查,防止匈奴察覺異樣,這裡臨近淩城,說不定能夠奇襲。”
“把握大嗎?”齊璟琰把玩裂紋瓷杯。
“不大。”溫辭說道,“必須慢些挖掘,不能讓匈奴察覺,否則優勢轉移,但涼雲幽三場大戰,雙方皆需休整,慢慢挖便是。”
齊璟琰勾唇:“言之有理。”
他一抬頭,隻見溫辭垂下的卷翹眼睫,與他落在堪輿圖上的墨發。
他明顯是沐浴後前來覲見,卻掩蓋不住他身上的血煞氣息,刺激,凶烈,攝人心魄。
溫辭抬眸:“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