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男人長了一副風流多情麵孔,恍惚間,他與那鬼神麵具下的將軍聯合在一起,兩個人影緩緩重合。
二王子早已大好的肩膀隱隱作疼,強撐著坐到溫辭旁邊。
歌舞平升,溫辭也斟了杯酒,笑著舉起酒樽:“還未謝過二王子的獵隼。”
二王子僵硬著舉起酒,與溫辭含笑的桃花眼對視一刹,連忙收回目光喝酒,被嗆得咳嗽兩聲。
溫辭喝下酒樽中的醇酒,不再理會這個驚魂未定的二王子,轉而看了眼一直關注這邊的齊璟琰。
沈明玉起身諫言,陛下二字一出,齊璟琰像是被燙到了一般,飛快收回視線。
沈明玉垂首恭敬,沒有察覺他的異常:“啟稟陛下,匈奴曾有言而無信的過往,臣認為不應過早送歸二王子。”
齊璟琰指尖點了點桌麵:“哦?”
屠各拍案站起,怒斥:“你說誰言而無信!”
沈明玉對他作揖:“使者,非在下信口雌黃,隻是匈奴曾在大梁割讓一城時,信誓旦旦承諾百年和平,然,僅僅三十年便背信棄義,向大梁發兵。”
屠各啞然。
國與國的誓言怎能信以為真,當時想必大梁也是不信的,隻是匈奴強盛,若不想滅亡,隻能拖延時間。
但如今形勢逆轉,強勢的是大梁。
曾經撕毀的承諾,便成了叫人無法信任的罪證,亦成了大梁加大索賠的借口。
屠各明白,深呼吸的二王子也明白,卻毫無辦法。
屠各臉色一變,試圖狡辯:“那事是我們有錯,但當時事出有因……”
眾多平靜視線下,屠各臉色一變再變,就是無法將他們發動戰爭的理由說出口。
弱國無外交,他們看不起大梁,隨便扯了個誰都不信的理由便發動了戰爭,戰爭勝利史書由勝利者書寫,偏偏戰爭失敗。
沈明玉在屠各慘白的臉色下,又衝上首作揖道:“陛下,匈奴的承諾不可相信,他們若要換走二王子,必然要付出令大梁信服的代價。”
屠各頹喪扶肩:“我做不了主…請諸位等候我傳信我王。”
齊璟琰冕旒下鳳眸玩味:“那就儘快,朕耐心有限,想必二王子也盼望早日歸家。”
二王子不斷憋氣,壓抑心底怒火,他尊為王子,誰見了不尊敬行禮,如今宴席上全是冷眼相觀,將他當做交易籌碼。
不對,有一人沒有。
那便是他旁邊的溫辭。
溫辭仿佛友人一般,隨口問道:“二王子回匈奴可有什麼打算?”
他一出聲,二王子便想起禹城一戰,那索命鬼魅一般隨時射向他的箭矢,以及捂著傷口,趴在地上,麵具後睥睨的眼神。
若他對大梁其它人是怒,對溫辭便是全然的懼。
吞咽口水,壓下驚懼:“溫將軍何出此言。”
溫辭一身大紅官袍,抿了些酒,表現出一絲慵懶的醉意,聲音低醇磁性,輕笑道:“隻是隨口問問,二王子不想說,便不說。”
看似善解人意,但那聲音太像戰場上發號施令時的音色,二王子警惕更甚。
大梁講究素雅,於是,宮宴上的歌舞亦是文雅,舞女翩翩起舞,歌女吟唱,琴師撥弦,編鐘振鳴。
二王子警惕之心過重,而且溫辭也沒有太多必要從二王子這裡打探消息,宴席上的冷菜不算好吃,便自斟自飲欣賞歌舞。
齊璟琰應付臣子奉承,一回頭隻見溫辭似乎在盯著舞女看,心下一沉,剛要命令撤下舞女,又發覺他一雙桃花眼目無焦距,眼尾微紅。
抿了口酒水,緩解口乾舌燥,卻隻能火上澆油。
今日謝師與敲打匈奴的目的已然達成,無需在宴席上聽一群自詡文雅的文官互相明捧暗貶。
揉了揉眉心,佯裝不勝酒力,小祥子立馬上前扶住他。
“陛下?”官員關切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