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福見陸繹雙眉緊蹙,便問道,“大人,可是有何不妥?”
陸繹若有所思,半晌才說道,“楊程萬曾在錦衣衛任職,黃冊中記載,他擅使追蹤術,輕功也極好,似他這般本事,爹又一向惜才愛才,怎會容許他脫離錦衣衛?”
岑福也十分不解,問道,“那……他因何脫離錦衣衛?”
陸繹瞟了岑福一眼,神色中略帶嫌棄。岑福立刻明白了,黃冊中定是不曾記載,否則大人也不會有此一問,想了想還是說道,“既是有此疑問,大人何不問問指揮使?”
這次陸繹射過來的眼神已不是嫌棄,是犀利了。岑福自知多嘴,便乖乖地站在一旁,再不出聲了,心裡卻尤為心疼陸繹。
岑福五歲那年,在街頭乞討時被陸廷發現,帶回了陸府。他不記得自己因何流落街頭,也不記得父母是誰。入府後,陸廷夫婦待他極好,一應待遇如同陸繹,並無二樣。陸繹雖隻大他兩歲,卻極為懂事,穩重中又不失活潑,不僅主動照顧他,還主動請求父親允許岑福陪他讀書、伴他練武,待他有如骨肉兄弟一般。
岑福在街頭流浪多年,早已看慣了人們的白眼,突然受此優待,自是受寵若驚。自那以後,便時刻揣了感恩之心,事事以陸繹為重,從不忤逆陸繹的心意。直到十四年前,也就是岑福入府整一年後,發生了那件可怕的事。
夫人被刺身亡,指揮使卻不曾追查凶手下落,當年隻有八歲的陸繹每日裡哭鬨著要娘親,陸廷卻冷冷地並不回應。陸繹因此對父親心生不滿,不僅自己的性子大變,臉上再沒了笑容,自那以後父子關係也僵到冰點,甚少交流。陸廷每日裡忙於錦衣衛事務,陸繹則苦讀詩書,勤於練武,不管是嚴寒亦是酷暑,從不曾停止過。
岑福幼時失去雙親,流落街頭無人問詢,饑一頓飽一頓,受儘白眼和欺淩,自然能夠體會到陸繹心中的苦痛。原本那麼開朗陽光的一個少年郎,如今變成了冷冰冰的鐵血錦衣衛,陸繹心中這根刺若想拔除,除非能尋到刺殺夫人的凶手。
岑福陷入回憶中,突覺腦袋生疼,下意識向腰間去拔刀。
“想什麼呢?”陸繹冷冷地聲音傳來,岑福看到掉落在地上的紙團,瞬間清醒了,“大人,您叫卑職了?”
“叫了。”
岑福慌忙回道,“大人有何吩咐?
“那份黃冊呢?可曾拿到?”
“大人是說那個袁捕快的麼?”岑福忙走向書架,取了遞給陸繹,“大人請過目。”
陸繹翻了翻,雙眉微蹙,右手食指輕輕敲擊著桌麵,自言自語道,“十四歲入六扇門?一個女子?”
岑福見陸繹言語中似有些許不屑,便說道,“大人,一個小小女子每日裡拋頭露麵,本已有傷風化,更何況她還入了六扇門……”
“咳!”陸繹瞪了岑福一眼,繼續說道,“短短三年,破案數十起。”
“大人,這數十起案子,也定是雞毛蒜皮的小案子,六扇門能接手的大案要案又怎會交與一個女子?”
“你可還記得兩年前工部軍器局丟失火器一事?”
“卑職記得,工部尚書何文俊因此被罷官,屬下一眾人等皆官降三級,皇上親自下令大理寺徹查此案,原是一夥山賊不知天高地厚趁夜劫了軍火局,妄圖拿了火器逃往江南行不軌之事。”
“因隨後又查出何文俊有貪腐之事,將他下了詔獄,我看過那個卷宗,此番倒是記起來了,當年破獲此案的關鍵人物便是這個袁今夏,是她追蹤到了線索,追回了丟失的火器。”
岑福略為驚訝,“是她?竟有這等本事?大人,會不會是誤打誤撞?”
“是真本事還是誤打誤撞,那便要看看她如今的表現了。”
“大人的意思是?”
“她不是與我定了賭約麼?我倒要看看她的本事到底如何。”
“大人打算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