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嶽主動請纓去請王方興和沙修竹。為防沙修竹水遁逃跑,陸繹向岑福使了個眼色,岑福便也跟著出去了。一炷香的功夫,四人從外麵進來,楊嶽在前,王方興和沙修竹居中,岑福跟在最後,此時,陸繹仍舊翹著二郎腿端坐著,袁今夏在一旁候立著。
岑福快步走到陸繹跟前,低聲道,“果然如大人猜測,沙修竹正想逃跑,被卑職攔下了,他倒裝得鎮定,假意說在查看船隻情況。”
陸繹點頭,眼神犀利地看向沙修竹。沙修竹覺察到,神色已略顯了些慌張。
楊嶽剛剛也見到了沙修竹要逃跑的舉動,待岑福與陸繹說話完畢,便回稟道,“陸大人,王參將和副將沙修竹帶到。”
袁今夏聽楊嶽用了“帶到”二字,下意識轉頭去看陸繹。陸繹瞥見,看向袁今夏,眼神示意了下。袁今夏便明白了,遂走向沙修竹,將手負在身後,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著,沙修竹禁不起如此的審視,眼神略帶狠辣地盯了袁今夏一眼,將頭微微向一側轉了過去。
袁今夏“哼”地冷笑了一聲,問道,“你是副將沙修竹?”
沙修竹仍想作最後的負隅頑抗,隻得轉過來,低下頭應聲道,“是,末將沙修竹。”
“你抬頭看看小……看看我,還認不認得我?”袁今夏扭頭瞥了陸繹一眼,硬生生將“小爺”二字咽了回去。
沙修竹抬眼快速瞥了一下,隨即又低下頭,說道,“末將不認得姑娘。”
“你這記性有點兒不太好啊,你忘了,你射向本姑娘那一箭險些要了我的命。”
“姑娘說笑了,亂軍之中作戰,刀槍無眼,並非末將有意為之。”
“好,姑且不論你有意無意,我問你,你可知道我是何人?”
沙修竹搖搖頭。
“登船那日,你們便知道我們是官家人,現在又開始裝,是吧?”袁今夏見沙修竹低頭不應聲,便繼續說道,“告訴你,本姑娘是六扇門的捕快,”見沙修竹眼珠子滴溜亂轉,故意停了一會兒又說道,“現被借調到錦衣衛,是為了協助錦衣衛辦案,那也可以說我現在算是錦衣衛的人,沙副將可知曉錦衣衛啊?”
陸繹在一旁聽著,心道,“這丫頭倒是會狐假虎威。”
沙修竹仍舊默不作聲,臉色卻變了又變,腳下也悄悄向後移動了半步。袁今夏向前跟進了半步,說道,“生辰綱丟失,沙副將故意栽贓嫁禍給我,那也就相當於是栽贓嫁禍給錦衣衛,得罪了錦衣衛,你可知道會有何下場?”袁今夏將手放在頸前,“唰~”地比劃了一個刀劃過的手勢。
陸繹俊眉微皺,暗道,“倒是會嚇人,隻不過,錦衣衛有這般聲名狼藉麼?”
沙修竹強裝鎮定,說道,“末將剛剛已經向姑娘解釋了,那一箭純屬意外,生辰綱丟失後,末將查詢船上是否有可疑之人,查證是否有人暗中犯下偷盜之舉,也是分內之事,末將並無過錯。”
“還挺能說,行,本姑娘大度,不與你計較先前之事。”
陸繹聽罷,暗道,“她竟然自詡大度?這丫頭著實好笑。”
袁今夏繼續說道,“沙副將,你這賊喊捉賊的本事倒是不小。”
沙修竹裝作一副疑惑的樣子,問道,“姑娘此話何意?”
“看來你是不到黃河不死心,不撞南牆不回頭,死鴨子還嘴硬,”袁今夏語氣逐漸加重,陸繹不覺好笑,暗道,“這些不是一個意思嗎?為何要說上幾遍?”
“那我就跟你好好說說,”袁今夏清了清嗓子,看了一眼王方興,繼續說道,“第一,王參將曾提起過,裝運生辰綱的箱子都用蠟油封住了,是為了避免寶物受潮。”
沙修竹應道,“是,這有什麼問題嗎?”
“提出用蠟油封箱的人,是你。”
“那又如何?末將這是職責所在。”
“事實上,你是為了偷運時防止水浸入箱中,總不能費了半天的力氣得了一堆被水淹毀了的寶物,是這樣吧?”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第二,生辰綱申時還在,酉時半便消失不見了,這短短的一個半時辰裡,搬運十口極為沉重的箱子,誰能做到呢?況且每隔一刻鐘還會有巡邏的軍兵經過,這說明船上必有內鬼且對生辰綱放置的位置和重量等都很了解。”
沙修竹不說話,臉色卻已經變了。袁今夏繼續說道,“我在巡邏的軍兵身上聞到了酒的味道,試問,一些普通的軍士怎麼敢如此膽大妄為?那必是有人誘導他們喝下了迷酒,江湖中的這些下三濫手段,我倒是見得多了。”
陸繹俊眉又是微微一皺,想到曾經在瀟湘閣遭袁今夏迷藥暗算之事,心道,“臉皮屬實厚了一些。”
沙修竹反駁道,“這些都是姑娘的猜測罷了,若說真有此事,被迷暈的士兵不止一個,怎會都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