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獄長孟海極有眼力見兒,引陸繹進來的路上便使眼色安排好了一切。幾人前腳剛進牢房,便馬上有獄卒搬了桌子椅子,端端正正地放好,又有獄卒送了茶水上來。
孟海用袖子撣了撣椅子,滿臉堆笑,說道,“大人請!”
袁今夏看著孟海卑躬屈膝、一臉諂媚的樣子,不禁從心裡厭煩起來,又見陸繹並不拒絕,直接坐了,還翹起了二郎腿,便在心裡嘀咕道,“一個一副奴才樣兒,一個儘情耍威風,有些權勢就了不起麼?”
“大人,這是周顯已入獄後的卷宗,”孟海從獄卒手裡接過卷宗,遞給陸繹。陸繹並沒有伸手接,示意孟海遞給袁今夏。
袁今夏接了,翻開來看了看。陸繹又說道,“有勞你了,你們都下去吧。”
孟海正上上下下打量著袁今夏,心裡嘀咕著,“怎麼是個女的?還這麼小?”便沒注意到陸繹是衝自己說話,腳下沒動,反而伸長了脖子看向袁今夏手裡的卷宗,一隻手指著卷宗,想要說什麼。袁今夏本就對他毫無好感,此時更加厭惡起來,將卷宗合上,笑道,“孟典獄長是吧?”
“是,是,”孟海見袁今夏一身捕快服飾,雖不知她的身份,但能跟著陸繹一同來此,想必也不能得罪,臉上亦陪著笑。
“陸大人剛剛說的話您沒聽見?”袁今夏看著孟海一臉的驚詫,不容他反應,繼續說道,“大人說,請你們出去。”
孟海轉頭看向陸繹,見陸繹目不斜視,便隻好點頭哈腰的一邊說著,“有事您儘管吩咐卑職,”一邊揮揮手,帶著獄卒往外走。
“慢著,”袁今夏突然叫住了孟海,遂又向陸繹看了一眼。陸繹點點頭。
袁今夏看著被縛在刑架上的周顯已,一直低著頭,一動不動,渾身是血,顯然是經受過刑訊了,遂走上前,說道,“抬起頭來。”
周顯已一動不動。
袁今夏便用手探了探周顯已的鼻息,扭回頭看向陸繹,點頭示意了下。陸繹這才一揚手,說道,“好了,你們下去吧。”
孟海這才帶著獄卒離開了。
“大人您看,”袁今夏將卷宗放到桌上,用手指著一處,小聲說道,“他竟然認罪了,承認自己盜了修河款,已畫押。”
陸繹隻瞟了一眼,便說道,“他是文官,受不得刑罰便招了有何稀奇?”
“大人您也說他是受不了刑罰,那會不會有刑訊逼供的嫌疑呢?”
“是不是,審審不就知道了?”
“是!”袁今夏清脆地應了一聲,轉過身麵向周顯已,將卷宗複又翻開來,大聲念道,“周顯已,戶部清吏司郎中,官居正五品,奉命在揚州接洽修河款事宜,”袁今夏念到此,停下了,回頭看向陸繹,小聲道,“大人,他是正五品呢。”
陸繹輕輕“哼”了一聲,說道,“那又如何?”
袁今夏暗道,“就等著你這句話呢,耍威風還是有用的,”遂繼續念道,“周顯已此人,狡詐陰險,徇私貪腐,上負皇恩,下欺黎民,將十萬兩修河款貪為己用,現已自認罪狀,畫押為憑,一月後押赴京城交由大理寺處置。”
陸繹見袁今夏停了,便有些不解地問道,“沒了?”
“嗯,沒了,”袁今夏也一臉迷惑地回應道。兩人對視片刻,陸繹驀地紅了臉,快速轉開目光。袁今夏見狀,十分不解,喚道,“大人,您怎麼了?”
陸繹沒說話,伸手示意了下。袁今夏立刻領會了,高聲說道,“周顯已,抬起頭來,有話問你。”
周顯已仍舊一動不動。
袁今夏又喚了幾聲,周顯已仍舊如死屍般。
袁今夏見狀,便轉回身,彎了腰在陸繹耳邊低聲說道,“大人,能否請您出去說幾句話?”
陸繹隻覺得一股熱氣撲進耳朵,癢癢的,隻聽見了“請您出去”幾個字,便立刻起了身往外走。
“陸大人這是怎麼了?怪怪的,”袁今夏在心裡嘟囔了一句,也快速跟了出去。
“要說什麼?”陸繹背對著袁今夏。
“大人,”袁今夏喚了一聲後便快步移到陸繹麵前,還未繼續張嘴,陸繹已倏地轉身,仍舊將背對著袁今夏,語速極快地說道,“有話便說吧。”
“剛才還覺得怪怪的,現在不僅是怪,是很怪,特彆怪,”袁今夏心裡嘀咕著,卻也不再執拗,便在陸繹身後說道,“大人,從卷宗所寫來看,揚州府衙審訊過程並不嚴謹,這裡有許多疑問。”
“說說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