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顯已蜷縮在牢房的一角,歪頭靠在牆上,閉著雙眼,一旁的地上還擺著飯菜。袁今夏看了看陸繹,陸繹微微點頭。袁今夏才開口說道,“周大人為何不吃飯啊?”
周顯已沒動,也沒反應。
“周大人?”袁今夏又叫了一聲,周顯已仍舊絲毫沒有反應。袁今夏便緊走了幾步,蹲下來伸出手指在周顯已鼻下探了探,遂站起身,厲聲說道,“周顯已,錦衣衛陸大人來此向你詢問,你不哼不哈的給誰臉色看呢?”
周顯已聽到“陸大人”三個字,身子略抖了抖,慢慢睜開眼睛,向兩人瞟了一眼,說道,“將死之人,多說無益。”
陸繹朗聲說道,“此案尚有諸多疑點,周大人若沒有貪墨那十萬兩修河款,又何談一個死字?”
“什麼?陸大人所說可真?”周顯已像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一般,一骨碌爬起來,跪在地上,眼睛直直地盯著陸繹,“陸大人,我說的句句屬實啊,我真的沒貪墨修河款,沒有啊。”
陸繹見周顯已跪在地上,一副搖尾乞憐的樣子,心中略有些看不起,目光中也流露出一絲不屑,將頭轉向一邊。袁今夏見狀,便說道,“我們倒是想查清真相,還周大人一個清白,可周大人卻對我們有所隱瞞。”
“沒,絕對沒有,不敢隱瞞。”
“那我問,周大人要如實答。”
“好好好,你問,你問。”
“周大人曾請烏安幫協助押送修河款,那麼是何人為你們牽的線?”
“這……”周顯已略顯猶豫。
“周大人還是不想回答麼?”
“是……是我的一位朋友。”
“什麼樣的朋友?她是何人?”
“她……與本案無關,隻不過是幫我與烏安幫說了句話而已。”
“好,那我換一個問法,周大人腰間佩戴的香囊,是何人所贈?”
周顯已全身一震,一隻手下意識摸向腰間。
“周大人還不想說麼?”
周顯已額上冒了汗出來,停頓片刻才說道,“之前有所隱瞞,屬實有隱情,隻因她與此案實沒有關係,我不想牽扯她進來。此人是我的一位至交好友,她與烏安幫的上官堂主相識,一次偶然的閒聊,她得知我遇到了困難,便主動說幫我問一問烏安幫,沒想到那位上官堂主還真的應下了。烏安幫將修河款押送到府衙,我親自查驗了,沒有任何問題,之後我與烏安幫再無聯絡,所以此事與我的那位朋友,與烏安幫都沒有關係。”
“那我問你,你與你的那位朋友是何關係?”
“是……是朋友。”
“朋友?僅僅是朋友?”
周顯已額頭上的汗越來越多,伸手抹了一把,眼珠子骨碌碌亂轉,一看便知在撒謊。袁今夏追問道,“是朋友,還是位女子,對吧?”
見周顯已目光閃躲,袁今夏又問道,“她與你的關係絕非普通朋友那麼簡單,否則她焉何要送你香囊?周大人飽讀詩書,定然十分清楚,一個女子送一個男子香囊意味著什麼?”
陸繹聽到這裡,暗暗轉動目光看向袁今夏,眼神當中似有種說不出的意味。袁今夏渾然沒有察覺,仍然看著周顯已,說道,“周大人,還用我再多說些什麼嗎?”
周顯已知道躲不過,重重歎了一聲,才說道,“兩位有所不知,我出身貧寒,父母早亡,家中也無其它兄弟姊妹,十幾年寒窗苦讀,我能入朝為官,實屬不易,自然十分珍惜這來之不易的身份,我今年已三十有餘,尚未娶親,半年前,我來到江南,原本隻是想好好完成朝廷派給我的差事,卻不曾想一次意外讓我邂逅了一位女子。”
袁今夏靜靜地聽,陸繹卻將目光轉向了彆處。
“我與她傾心相愛,可她爹卻不允許我們在一起,就這樣,我們隻能偷著往來,直到前些時日再次相見時被她爹發現,說以後不準我們再來往,否則便讓我們後悔終生。我苦苦哀求,她爹方才給了我一個機會,說我若對她是真情實意,便一次性拿出一千兩紋銀作為聘禮。”
“一千兩?”袁今夏重複了一遍,才問道,“這就是你之前說的,你從銀庫當中偷拿的那一千兩?”
周顯已點頭,“我實在無力承擔,便動起了修河款的念頭,我原本想著,我不說,也沒人知曉,隻是一千兩,也不會妨礙修築河堤之事,在哪裡也能省得出來。”
陸繹聽到這裡,扭回頭,目光犀利地射向周顯已。周顯已渾身一個激靈,忙說道,“我現在知道錯了,我不該動這個念頭,更不應該這樣做。”見陸繹神色中滿是不屑和鄙夷,便有些心虛地繼續說道,“我將一千兩紋銀拿了過去,不曾想她爹又改變了主意,說我聽錯了,不是一千兩,是一萬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