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繹愈是催動內力,便愈覺眼前風寒雪厚,一陣陣悠揚卻透著詭異的聲音鑽進耳朵,似有無數隻無形的手在拉扯他的思緒。陸繹心中暗叫不好,將氣聚於丹田,再次催動內力,豈料,內力運轉間,那詭異的聲音卻愈發清晰,腦海中竟浮現出往昔種種不堪回首的畫麵:母親為了護他,被劍刺中,倒在血泊中,他哭喊著撲向母親……他的內心開始動搖,痛苦與憤怒交織。陸繹撕心裂肺地喊著娘親,漸漸放棄了抵抗,任由心智被吞噬,轟然倒下。
不知過了多久,他聽得耳邊有人在哭,似乎還在喃喃自語,他聽得那聲音熟悉之極,卻不是母親,是誰在與自己說話?陸繹突然想起幼時第一次習武,父親曾對自己說過一句話,“心若磐石,萬物不侵。”他強行穩住心神,不再催動內力,漸漸靜下心來,那詭異的聲音突然變得越來越弱。陸繹頓時醒悟過來,睜開眼,翻身坐了起來,用手撲掉身上的雪,轉頭便看見袁今夏直直地躺在雪中,忙喚道,“袁捕快,袁捕快……”
袁今夏早已萬念俱灰,七魂已散了六魄,任由陸繹如何呼喚,毫無反應。陸繹情急之下,將袁今夏扶起來,靠在自己身上,用雙手捂住小姑娘的耳朵……
不知過了多久,陸繹再次睜開眼睛,幻象已消失。低頭看了看,小姑娘還未醒轉,便將人輕輕放下,一提氣,縱身躍至半空,使出連環踢腿,那風鐸便嘩啦啦掉了一地。
“袁捕快,袁捕快?”陸繹再次將袁今夏扶起來,輕輕喚著。
袁今夏眼睛沒有睜開,卻喃喃著說道,“大人,我們走到哪了?若是到了奈何橋,千萬不要喝湯啊,卑職還有心願未了,若轉世投胎,還要繼續去找……去找……”
“袁捕快,你醒醒,”陸繹見袁今夏仍是神智不清,便去捏她的人中,片刻後,袁今夏嘴唇微動,長長呼出了一口氣。陸繹見狀,這才放下心來,又喚道,“袁捕快,袁……”
袁今夏睜開眼睛,見到眼前之人,先是一愣,隨即驚喜地說道,“大人,我們還能見麵?卑職還以為……”
“以為什麼?”
“卑職還以為大人先走了一步,卑職追不上大人,黃泉路上就再也見不著了。”
“胡說什麼呀?”
“嘿,嘿嘿……”袁今夏咧開嘴笑了,說道,“大人,咱們都這般境地了,您就不要再斥責卑職了,也彆總冷著臉,閻王見了該不高興了,他不高興,萬一不準咱們投胎可怎麼辦?”
陸繹聽不下去,輕輕歎了一聲,說道,“怎麼?你就這麼希望我死啊?”
袁今夏見陸繹又冷了臉,便笑道,“大人,卑職不是也死了麼?”
“我沒死,你也沒死,彆再胡說了。”
“沒死?”袁今夏不信,定定地看著陸繹,“大人您又說笑了,到了地府,大家都是鬼,沒有鬼會笑話咱們的,以後您不再是錦衣衛陸經曆了,我也不再是六扇門的捕快,到了這裡,大人就聽我的,表現得乖一些,咱們爭取投胎個好人家,有吃有喝,您覺得呢?”
陸繹輕輕歎了一聲,問道,“怎麼做才能讓你相信咱們沒死啊?”
“大人,您小點聲,彆讓那些鬼聽見,”袁今夏笑嗬嗬地看著陸繹,“我娘說,人死了就沒有知覺了,大人若是不信,我掐您一下,您肯定不會覺得痛,”說著便伸出一隻手,奔向陸繹的臉。
陸繹一歪頭,躲過去,伸手在袁今夏臉上擰了一下。
“哎喲!疼,疼疼疼……”袁今夏“撲愣”一下坐直了身子,向四周看了看,目中所及皆如他們剛走進來時一模一樣,再扭頭看看陸繹,小心翼翼地問道,“大人,咱們活過來了?”
陸繹見小姑娘清醒過來,便“哼”了一聲,站起身來,說道,“什麼叫活過來了?根本就沒死。”
“沒死啊?”袁今夏爬了起來,好奇地察看著周圍的一切,發現滿地的風鐸碎片,抬頭一看,所有的風鐸都不見了,便問道,“大人,這是怎麼回事啊?”
“這些原本是普通的風鐸,卻被人按照八卦之法著意布置了一番,叫做八卦幻心陣,風鐸經風一吹會發生碰撞,響聲便是催動的機關,一旦有人陷入其中,便會逐漸喪失心智,出現幻象。”
“那我們是如何逃離的呢?卑職隻記得漫天飛雪,寒風怒號,大人先倒下了,卑職緊跟著也失去了意識。”
“這個陣法,我曾在書上看過,是一個心術不正的僧人所創。若是關閉聽覺,不再讓風鐸的聲音擾亂心緒,便可止住幻象發生,意識到這一點後,我……”陸繹看了看袁今夏,隨即將目光移開,繼續說道,“我便捂住你的耳朵。”
袁今夏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有些明白,又有些糊塗,問道,“大人捂住卑職的耳朵,幫卑職抵製住那聲音的魅惑,那大人您自己呢?”
“我可以自行關閉聽覺。”
“怪不得風鐸碎了一地,原來是大人的手筆,可是卑職還有一點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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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大人武功高強,內力深厚,不知比卑職強了多少,怎麼大人先卑職一步倒下了呢?大人又是如何清醒過來的?”
“我愈是催動內力,便愈受到這個陣法的反製,倒下後,內力不受控製漸漸散去,我便漸漸有了意識,還……”陸繹想說還聽到了你對我說的話,想了想,將後麵的話咽了回去,說道,“沒什麼。”
“原來是這樣,布陣之人竟如此歹毒,”袁今夏恨恨地說道,“大人,我們現在就回去,查查那個賴春生,若他與班主是同一人,且這陣也是他布下的,一定要給他好看。”
“不急,還不能回去。”
“為何?”
“你忘了我們來做什麼了?”
“啊?”袁今夏迷迷糊糊地問道,“來做什麼?”
陸繹見袁今夏憨態可掬,便笑道,“剛剛不是清醒了麼?怎麼又糊塗了?”
袁今夏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暗道,“大人他……對我笑了?不會是幻象又出現了吧?”想罷將眼睛閉上,說道,“大人您再掐我一下。”
陸繹不解,想了想,伸出一隻手,在袁今夏臉上輕輕捏了一下。
“不行不行,再用些力氣。”
陸繹抿嘴微微一笑,伸出手又捏了一下,這一下用了些力氣。
“哎喲!”袁今夏抬起一隻手捂住臉,一隻眼睛睜開,一隻眼睛閉著,那模樣滑稽之極。
“知道疼了?”
“大人,明明都好了的,您乾嘛用這麼大勁兒?”
陸繹看著袁今夏的樣子,想笑,又忍住了,轉過身時唇角已然翹起,暗道,“怪不得那般能吃,肉都長在臉上了,軟軟的,感覺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