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大人,快看,嗯~~~好看,還好香啊!”袁今夏用膝蓋撐在椅上,掀開簾幔,將小腦袋探出車外,不時興奮地說著,“杭州果然不同凡響,連路邊的野草、野花都這般香甜。”
陸繹見小姑娘開心的樣子,又怕她一個不小心竄出去,便用手輕輕扯著她的衣襟。
“大人,那花叫什麼?圓圓的,一朵花上竟然會有幾種顏色,”半晌沒聽見陸繹說話,便回頭來看,見陸繹正笑盈盈地看著自己,便問道,“大人您隻顧著笑什麼?”又覺察到自己的衣襟被陸繹牽在手裡,便又連著問道,“大人拽著卑職做什麼?是怕卑職跳下去麼?”
陸繹笑道,“有一句你倒是說對了,杭州果然不同凡響,袁捕快聞到花香草香竟然又變聰明了。”
“大人彆取笑卑職,您還沒回答卑職的問題呢?”
陸繹不忍掃了小姑娘的興致,便也站起身,彎著腰從車窗看出去,說道,“那花叫馬纓丹,花期很長,可以開上大半年,因其顏色多樣,形似梅花,又喚作五色梅。”
“大人果然知道,”袁今夏羨慕地扭頭去看陸繹,“大人懂得這麼多,都是從書上得來的麼?”
陸繹也扭過頭,兩人距離不過寸許,連對方的呼吸都清晰可聞,一時間都沉默下來,隻餘四目相對。看著看著,不知是誰先紅了臉,便又同時扭回頭。小姑娘繼續看向窗外,心思卻已不在花花草草上,眼前都是陸繹深情的雙眸,而陸繹則是重新坐了回來,抿嘴笑著。
過了半晌,陸繹說道,“還有三裡地就到城門了,你若喜歡這景致,我們下車走過去吧。”
“好啊!”小姑娘高興地應著。
兩人帶好隨身的包袱,下了車。陸繹將車夫打發走了。袁今夏看著車夫掉頭回去了,便奇怪地問道,“大人,這車夫好生奇怪,他為何不進城再尋一個主顧回去?賺多賺少也好過空跑一趟。”
“這一趟下來,他賺的銀子許是能超過他五六年賺的。”
“啊?”袁今夏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大人,您給了他多少?”
“分文未給。”
“您沒給銀子?”袁今夏轉念一想便明白了,說道,“岑校尉可真是大手大腳,大人您也怪寵著他的。”
“你說的是岑福麼?”
“嗯,除了他誰還敢這般做主揮霍?”
陸繹笑道,“你可冤枉岑福了,這是小壽的主張。”
“原來是小屁孩兒呀,”袁今夏露出不屑的神情,“怪不得,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他一個小屁孩兒懂什麼?”
陸繹無奈地笑道,“小壽與你同年,許是比你要大上個把月呢。”
“不能夠,他怎麼會比我大?”
陸繹原本就一直想問的事情,如今終於找到了機會,“你的生辰是何時?”
袁今夏突然沉默了,神情也變得落寞起來。陸繹也突然意識到,自己問得草率了,“她是個孤兒,連親生父母都不知道是誰,又哪裡會知道自己真正的生辰?”心中隱隱不安,怕小姑娘因此傷心難過,便牽了小姑娘的手,說道,“是我唐突了。”
“大人多心了,”袁今夏變了笑臉,說道,“我在琢磨要怎樣和大人說呢,我娘將我從堂子裡領回來的時候,正值夏日,我娘便靈機一動,為我取了這個名字‘今夏’,今日是夏天的意思,那一天也同時成了我的生辰,每年娘都會給我做些好吃的,還會說一句‘我們今夏呀,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娘待我極好,比親生的都要親,這輩子若是找不到我的親生父母,雖然有許多遺憾,但能遇到這樣真心待我好的娘,我已經很知足了。”
陸繹見小姑娘率真坦蕩,僅是這幾句話,便強過了多少男子!但聽得小姑娘並未具體說是哪一日,便知道她定是不願過這個生辰的,不是對養母的不敬,實則是心中存著無法見到親生父母的痛楚。陸繹便不再往下問。
“大人,這花采得麼?”小姑娘又活潑起來,蹦蹦跳跳的,這瞧瞧,那聞聞,一刻也不閒著。陸繹將手背在身後,慢悠悠地跟著。
袁今夏歡快了好一陣,便覺一個人玩起來有些無趣,停下腳步等陸繹走近。
陸繹笑道,“怎麼了?”此時正值六月末,天氣異常炎熱,小姑娘額頭上沁出細細的汗珠,在陽光下晶瑩閃亮。陸繹便從懷中摸出一塊帕子,將小姑娘拉到身前,細細地擦拭起來,柔聲說道,“怪我了,到了杭州城,有許多好玩的,為何在這荒郊野外下車呢?”
“這裡景致多好呀,我喜歡!”袁今夏歪著小腦袋聞著手裡的花。
“你開心就好!”陸繹將帕子收起來,又叮囑道,“慢著些跑,小心再出汗。”
“大人,能問您一個問題麼?”
“好啊,要問什麼?”
“大人今年貴庚了?”
陸繹微微蹙眉,說道,“你不是知道麼?”
“我還以為大人自己不知道呢?”
陸繹不解,問道,“什麼意思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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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這般穩重,哪像一個剛逾二十的人呢?”
陸繹嗔怪地用手指點了小姑娘額頭一下,說道,“你在說我老氣橫秋?”
“我哪有?大人莫冤枉人,”小姑娘說完便哈哈笑了起來,轉身跑開了。
陸繹搖頭,無奈地笑了笑,加快了步子,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