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今夏坐在車內,掀開簾子探頭向外張望,楊嶽則打扮成一個車夫的模樣,戴著一頂草帽,將寬大的帽簷壓得極低,馬車停在淳於家不遠處。
“大楊,你猜大人和岑福會躲在哪裡呢?”
“以他們的武功,你還擔心什麼?他們想要藏起來那還不簡單?”
“聽,有鼓樂聲,來了來了,”袁今夏將頭縮回車內,將簾子放下一些,從縫隙中向外瞧著。
不一會兒,迎親的隊伍果然到了,與一般迎親不同的是,沒有任何儀式,淳於家的門便打開了,司馬長安雖然身著喜服,卻仍是戴著麵具,看不出絲毫表情,隻從走路姿勢看去,並未見得有多喜悅。
“大楊,走,咱們去偏門等著吧。”
楊嶽沒說話,駕車緩緩離開,心裡卻一直七上八下。
丫頭翠屏見淳於敏木然的表情,毫無喜悅之態,並未在意,隻以為是小姐舍不得離開娘家,遂說道,“小姐,您聽,是新姑爺到了,咱們將蓋頭放下來吧。”
淳於敏微微點頭,蓋頭緩緩放下時,一顆淚珠滑落。
淳於夫人早已拂袖擦麵,對這個女兒,她心懷愧疚,可相比之下,女兒哪有兒子重要?從早起梳妝到現在,淳於敏便一直不言語,這也令她十分揪心,因此想說的話一直未能說出口。此時聽得鼓樂聲傳了進來,便知再也不能耽擱了。遂衝著丫頭說道,“翠屏,小姐手裡的蘋果顏色不太好,你去再挑一個又大又圓的來。”
翠屏應聲離開。房中隻餘母女二人。
淳於夫人開始絮絮叨叨地叮囑。淳於敏哪裡聽得進去半個字?不待說完,便打斷了,“自敏兒幼時起,娘便時常教導,您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淳於夫人被嗆住了,一時又忍不住落了淚。
淳於敏知道時機已到,耽誤不得了,遂悄悄將攥在手裡的藥送進了嘴裡,絲毫沒有猶豫。藥剛咽下去,便覺五臟六腑如翻江倒海一般,緊跟著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淳於夫人聽得“撲通”一聲,轉回頭看時,嚇得大驚失色,一邊上前察看,一邊大呼小叫,門外便湧進了許多人進來。
蒙著的蓋頭滑落到一旁,淳於敏臉色烏青,就連手都變了色,“這……這是怎麼回事?敏兒,敏兒……”
有丫頭驚慌失措地跑去前廳報信兒,附在淳於厚耳邊急急說了幾句。淳於厚隻一瞬間的驚慌,隨即鎮定下來,以新娘尚未梳妝完畢為由,遣人陪著司馬長安在廳中喝茶,自己則帶著淳於顯達急急趕往淳於敏的閨房。
“讓開,讓開!”淳於顯達一向驕縱,離很遠便吆喝起來,丫頭們紛紛讓開路。
淳於顯達上前探了探淳於敏的口鼻,頗為厭煩地說道,“死了,真是誨氣!”
“死了?我的敏兒死了?”淳於夫人不禁嚎啕痛哭。
“爹,這可怎麼辦?司馬老爺都入了府迎親來了,她倒死了。”
淳於厚在一旁瞧著,突然放聲大笑起來。
“爹,您這是怎麼了?”
淳於厚抬袖一揮,將丫頭們都趕了出去,關上門後,才說道,“大喜,大喜呀。”
淳於夫人眼淚還不曾擦乾,問道,“老爺,咱們的敏兒死了,哪來的喜呀?”
“夫人可還記得咱們與司馬家的約定?”
淳於夫人一時想不出究竟,木然地點點頭。
“約定中,馬場作為敏兒的嫁妝陪送,如今,敏兒還未出娘家,便已橫死,兩家未成姻親之事,這嫁妝嘛,自然不作數了,這馬場還姓淳於,哈哈哈……”
淳於夫人和淳於顯達一聽,皆麵露喜色。
淳於厚帶著淳於顯達回到前廳,麵上卻帶著極悲痛之狀,將事情原委與司馬長安說了。司馬長安怎肯善罷甘休?親自去了淳於敏的閨房查看,遣人火速到官府,又暗中命貼身的小廝回了司馬府。
仵作驗屍,是中毒而亡,至於何毒,卻無法驗得出來。
小廝匆匆回來,附在司馬長安耳邊說了幾句悄悄話。司馬長安便將袍袖一揮,說了句,“晦氣!”遂帶著一眾人等離開了。
陸繹與岑福在暗處瞧著,見司馬長安離開,便縱身翻出院牆,悄悄跟了上去。
淳於厚從懷中拿出那紙蓋有官府印信的約定,哈哈大笑。
淳於顯達更加得意,說道,“爹,這約定寫得好,馬場保住了,孩兒也不用再吃官司,他司馬家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