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秋暮·鴻雁來寒露）
紫霞穀的寒露在第一群鴻雁掠過天際時拉開寒幕，青瑤仙子立於靈泉畔，看雁群在雲端排出的人字被寒霧扭曲成冰棱狀，本該清亮的雁鳴卻帶著金屬般的冷硬，每一聲都像冰錐刺入她的耳膜。她腕間的青玉鐲徹底失去光澤，鐲身的懷牛膝紋路龜裂成蛛網狀，那是神農氏陽火之精耗儘的征兆。
“往年此時，鴻雁會銜來南方的溫暖。”藥童茯苓的靈體已淡如晨霧，勉強凝聚在懷牛膝莖稈上，他的指尖掠過空氣，竟凝結出細小的冰花，“可今年的鴻雁，翅膀上馱著整個寒淵的重量。”青瑤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隻見領頭的鴻雁羽毛呈灰藍色，翼尖凝結著冰晶，爪子上纏著玄冥氏的冰晶鎖鏈，鎖鏈另一端連著穀外灰藍色的寒霧。
靈泉的冰層在鴻雁的唳鳴中增厚三尺，母株的根係被封在冰層深處，根須上結著無數冰繭，每個冰繭裡都凍著一枚懷牛膝籽，宛如被囚禁的星子。青瑤取出破碎的神農玉簡，玉簡碎片在寒霧中發出微弱的光芒，映出“寒露篇”的殘圖：鴻雁口銜懷牛膝葉，翅膀上燃燒著金色的火焰，腳下踩著融化的冰晶。
“鴻雁來，玄鳥歸，本是陰陽相迎之象，如今卻被玄冥氏煉作‘冰鴻鎖陽’。”青瑤拾起一片鴻雁的冰晶羽毛，羽毛在掌心碎成齏粉，露出底下隱藏的咒文——那是用凡人的恐懼與絕望寫成的寒邪之書。茯苓的靈體突然劇烈顫動，他指向雁群下方的寒霧，那裡隱約可見一座由冰晶鎖鏈構成的牢籠，牢籠中囚禁著無數本該南遷的候鳥。
“它們的羽翼被寒邪凍住了。”茯苓的聲音帶著哽咽，“看那隻丹頂鶴，是去年春天我們救過的‘雲唳’，它的腳爪上還係著您編的懷牛膝草繩。”青瑤定睛望去，隻見丹頂鶴的羽毛已變成慘白色，頭頂的朱紅色被凍成暗紅色，如同凝固的血跡。
寒露的月光如同碎冰般灑落，青瑤知道，若不趕在鴻雁南飛前打破寒鎖，紫霞穀的陽氣將隨候鳥的離去徹底消散。“茯苓，你說過，懷牛膝的根須能貫通天地。”她輕聲說道，解下腰間的鹿皮藥囊，囊中裝著最後一縷茯苓的靈魄碎片，“現在，我們需要用它引動鴻雁的歸心。”
茯苓的靈體化作一道微光，融入藥囊，藥囊頓時發出溫暖的光芒，照亮了寒霧中的牢籠。青瑤揮動藥囊，懷牛膝的種子如雨點般灑向雁群，種子在接觸冰晶的瞬間發芽，莖稈上纏繞著金色的光帶，如同無數條小火龍，咬斷了鴻雁爪上的鎖鏈。
“雲唳，帶大家向南飛！”青瑤大聲呼喊，丹頂鶴仿佛聽懂了她的話，振翅發出一聲清越的長鳴，聲音中不再有寒邪的陰狠，而是充滿了對南方暖土的渴望。雁群紛紛響應，翅膀上的冰晶紛紛脫落，露出底下健康的羽毛，在月光下泛著溫暖的光澤。
然而，玄冥氏的虛影卻在此時出現在雁群中央，他手中握著一根由冰晶鴻雁羽毛製成的權杖，杖頭雕刻著展翅的寒鴉，“青瑤，你的掙紮不過是垂死掙紮！”權杖揮動，天空中突然降下冰箭，擊中正在南飛的鴻雁，領頭的鴻雁翅膀被凍傷，墜落向藥穀。
青瑤本能地衝上前去，接住墜落的鴻雁，卻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順著手臂蔓延，她的指尖瞬間結出冰晶。茯苓的靈體見狀，毅然從藥囊中飛出，融入鴻雁的傷口，鴻雁的羽毛頓時煥發出金色的光芒，傷口迅速愈合。“謝謝你，小家夥。”青瑤輕聲說道，鴻雁發出感激的唳鳴，重新飛向天空。
玄冥氏發出憤怒的咆哮，權杖突然爆裂，化作無數冰晶碎片，這些碎片在空中重新組合，形成一隻巨大的冰鴻雁，冰鴻雁的眼中閃爍著幽藍的光芒，直衝向青瑤。青瑤揮袖布下屏障，卻見冰鴻雁的喙穿透屏障，直指她的心臟。
千鈞一發之際，茯苓的靈體再次挺身而出，用自己最後的靈魄擋住了冰鴻雁的攻擊。“不！”青瑤驚呼，隻見茯苓的靈體在冰鴻雁的喙下迅速消散，化作無數光點，這些光點融入青瑤的玉簪，玉簪頓時發出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整個寒霧。
危機解除，鴻雁群重新排成整齊的人字，向南飛去，它們的翅膀拍擊出溫暖的氣流，吹散了穀外的寒霧。青瑤跪在地上，看著手中的玉簪，簪頭的懷牛膝花已經完全綻放，花瓣上凝結著一顆晶瑩的露珠，那是茯苓最後的靈魄。
“茯苓，你看，鴻雁們飛走了。”青瑤輕聲說道，淚水滴在露珠上，露珠突然化作一道流光，融入她的眉心，她感到一股溫暖的力量湧入體內，那是茯苓最後的饋贈。
在遙遠的寒淵，玄冥氏望著手中破碎的冰晶權杖，眼中閃過一絲瘋狂，“青瑤，玄冥之眼已經完全蘇醒，下一個節氣——霜降，就是你的末日！”他低聲呢喃，身影消失在冰層深處，隻留下一串冰冷的笑聲，回蕩在空曠的寒淵中，預示著終極挑戰的來臨。
鴻雁來過後，紫霞穀在陽氣的滋養下重新煥發生機。青瑤知道，每一個節氣都是一次考驗，也是一次成長。她將繼續守護這片藥穀，與懷牛膝一起，在四季的輪回中，書寫關於生命、慈悲與堅韌的傳奇。而茯苓化作的露珠，將永遠凝結在懷牛膝的葉片上，成為寒露時節最溫暖的光芒。
這一晚，青瑤夢見茯苓站在鴻雁的背上，從南方飛回，手中捧著一束懷牛膝花。他們飛過紫霞穀的每一寸土地，所到之處，寒霧消散，陽光普照。懷牛膝的葉片在風中沙沙作響，仿佛在訴說著一個關於勇氣、犧牲與希望的永恒故事。青瑤知道，茯苓從未真正離去，他化作了每一隻南飛的鴻雁，每一片懷牛膝的葉片，每一滴寒露的露珠，永遠守護著這片充滿生機的土地。
寒露的月光灑在紫霞穀，懷牛膝的根係在冰層下悄悄蔓延，吸收著大地的陽氣。青瑤站起身，望向南方，那裡有溫暖的陽光和盛開的花朵，如同茯苓的笑容，永遠明亮，永遠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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