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小滿未滿·紫漪沉波尋月魄
小滿的雨絲是揉碎的玉屑,斜斜墜入靈虛山寒潭時,水麵蕩開千萬個細小的漩渦,宛如天地在飲啜這方靈泉。青黛立在潭邊,指尖的紫蘇殘葉已褪成半透明,葉脈間遊動的熒光如被困的流螢,每一次振翅都在她掌心烙下淡紫的痕。阿離蹲在苔蘚斑駁的石岸上,正將五帝紫蘇的藤蔓浸入潭水,那藤蔓本是深沉的墨綠,觸到水麵的瞬間卻泛起珍珠母貝的光澤,像是沉睡的靈物被喚醒,蜿蜒著舒展開來,最終化作一葉玲瓏扁舟,舟身纏繞的紫蘇花穗垂入水中,蕩起細碎的漣漪,宛如一串未說完的秘語。
"當心些,這潭水......"白術的話音被突然炸開的濁浪打斷。墨色的水波如猙獰的獸口,撕裂平靜的潭麵,一隻背生尖刺的玄龜破水而出,龜甲上纏繞的黑色菌絲正滋滋吸收著潭水的靈氣,所過之處,清冽的水麵泛起油垢般的浮沫,空氣中彌漫著腐葉與鐵鏽混雜的濁氣。阿杏驚呼著後退,腰間的雙魚玉佩突然灼熱如炭,燙得她鎖骨處的肌膚泛起微紅——那裡有一枚淡色的胎記,形如雙魚銜尾,此刻正隨著心跳微微發燙。
扁舟上的紫蘇花穗突然集體轉向,千萬條藤蔓如綠色的箭矢射向玄龜之首,卻在觸及濁氣的瞬間發出刺耳的滋滋聲,藤蔓頂端迅速焦黑蜷曲,仿佛被無形的火焰灼燒。玄龜嘶吼著噴出灰綠色的毒霧,青黛旋身揮袖,淡青色的屏障應聲而起,袖口繡著的五帝紫蘇紋樣在毒霧中泛起金光,那是紫蘇仙君隕落前親手所繡的護身仙衣,此刻正散發出溫和而堅定的光芒,如春日融雪,將毒霧緩緩推開。
"阿杏!試試你的水鏡傳音!"青黛的聲音穿透毒霧,帶著不容置疑的鎮定。少女猛地抬頭,望見同伴們被濁氣逼得節節後退,指尖不由自主地撫上水麵。漣漪蕩開的刹那,她在水中看見了自己的倒影,眉心的雙魚胎記正發出柔和的白光,宛如水麵升起兩輪微型的明月。奇跡般地,潭底遊來一群金鱗錦鯉,它們的鱗片在水下折射出七彩光暈,為首的老鯉頭頂生著一顆朱砂痣,魚嘴開合間,竟在水麵吐出一串晶瑩的氣泡,每個氣泡裡都浮動著朦朧的字跡:"葉魂鎖於冰晶藕,心無雜念自可尋......"
話音未落,玄龜的尾鰭拍碎水麵,巨大的衝擊力將錦鯉群震散成萬千光斑。阿離趁機擲出斬妖劍,劍芒如匹練般劈開濁氣,潭心的漩渦突然擴大,形成漏鬥狀的水洞,扁舟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扯入其中,青黛等人隻覺耳邊響起尖銳的蜂鳴,眼前驟然陷入深藍的幽暗中。
不知過了多久,水流的轟鳴漸漸平息,眾人抬眼望去,皆被眼前的景象震懾——水下世界恍若被凝固的月光雕琢而成,透明的水母拖著細長的熒光觸須遊過,宛如漂浮的星子;遠處的冰藍色結界如巨蚌般緩緩開合,透出冷冽的寒芒,結界內是一片銀白的冰原,十二株冰晶蓮藕亭亭玉立,每片蓮葉上都凍結著不同形態的月光:有的如彎鉤斜掛,有的似圓盤盛滿星輝,最中央的蓮藕頂端,懸浮著一枚紫蘇形狀的冰晶,透過晶瑩的冰層,隱約可見葉脈間流動的碧色精魂,如同被封印的春天。
阿杏剛要踏上冰原,池底突然竄起數道冰棱,宛如被驚醒的毒蛇,直指眾人咽喉。白術眼疾手快,羅盤在掌心轉出金光,青銅指針劃出複雜的軌跡,冰棱在距他們三寸處驟然停住,表麵泛起蛛網狀的裂紋。"是水精的分身!"他話音未落,更多的冰棱從四麵八方刺來,阿離揮劍應戰,劍刃與冰棱相撞,迸濺出細碎的冰晶,在幽暗中劃出千百道冷冽的光弧。
與此同時,千裡之外的人間村落,陽光正以一種異常的灼熱炙烤著大地。老槐樹的枯葉簌簌落進乾涸的井口,井繩在汲水者手中化作齏粉,露出下麵皸裂的泥土。一位農婦抱著枯死的紫蘇植株痛哭,她鬢角的銀飾突然泛起水波般的漣漪,映出青黛模糊的虛影——那是通過紫蘇葉魂傳遞的千裡鏡術。"撐住......"青黛的聲音帶著水紋般的顫抖,"葉魂即將......"話未說完,畫麵突然扭曲,農婦隻見一團冰晶碎裂的光芒,接著便是阿離揮劍的殘影。
"心無雜念......"阿杏喃喃自語,想起錦鯉的忠告。她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水中的寒意順著鼻腔蔓延至全身,卻在觸及雙魚玉佩時化作溫潤的暖流。當她再次睜眼,瞳孔裡竟映出十二輪明月的軌跡,從朔月到望月,在眼中依次流轉。指尖輕觸中央的蓮藕,冰晶表麵浮現出古老的符文,那是紫蘇仙君親手刻下的"水月調和咒",每個字符都像凝固的月光,在她指尖輕輕震顫。
青黛見狀立刻結印,五帝紫蘇的藤蔓在她身後展開,如巨大的扇形屏障,擋住了水精最後一波攻擊。藤蔓上的花穗同時綻放,紫色的花瓣飄落在冰麵上,竟化作點點熒光,順著符文的軌跡流動。終於,冰晶蓮藕應聲而碎,碧色的葉魂如掙脫牢籠的青鳥,化作流光鑽入青黛眉心。刹那間,人間的旱魃虛影發出刺耳的尖嘯,化作萬千黑蝶消散在驟起的細雨中,細雨落在枯井裡,竟滲出清冽的泉水;落在農婦懷中的紫蘇上,枯黃的葉片瞬間抽出新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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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潭水麵重新變得清澈如鏡,倒映著小滿時節的星空,每顆星子都在水中碎成千萬片,宛如撒落的碎鑽。阿杏望著掌心殘留的月光,驚訝地發現雙魚胎記的紋路竟與冰晶裡的月輪完全吻合,而白術的羅盤上,原本渾濁的水精卦象已悄然轉為"水鏡通明",指針正穩穩指向雲夢澤的方向。
"該回去了。"青黛輕撫眉心,那裡正滲出淡紫色的靈紋,如新生的紫蘇葉。她轉身時,瞥見遠處山巒間閃過一抹紫色的身影,似曾相識,卻在眨眼間消失無蹤。阿離收起斬妖劍,扁舟的藤蔓重新纏上他的手腕,化作一條精致的腕帶,花穗輕拂過阿杏的手背,留下一片淡紫的星芒。
眾人乘舟浮出水麵,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潭邊的紫蘇植株在微風中輕輕搖曳,每片葉子上都滾動著晶瑩的露珠,宛如貯藏了整個夏天的月光。阿杏低頭看著水中的倒影,雙魚胎記仍在微微發亮,仿佛有什麼東西在她體內悄然覺醒。白術將羅盤收入袖中,目光卻仍停留在雲夢澤的方向,那裡,蘆葦蕩在暮色中輕輕起伏,像是在等待某個古老的秘密被揭曉。
下章預告:芒種將至·雙魚照影探仙蹤
葉魂歸位後,青黛在古籍中發現雙魚胎記與上古水鏡族的關聯,推測阿杏身世或藏著紫蘇仙君隕落的關鍵。眾人啟程前往雲夢澤,卻在蘆葦蕩中迷失方向,每一片蘆葦葉上都映出似真似幻的畫麵。阿杏觸碰到一片特殊的蘆葦,突然看見鏡中的紫衣仙君——他正與黑袍人對峙,手中握著一麵破碎的古鏡。與此同時,人間頻發鏡中幻象殺人事件,受害者皆在鏡前露出驚恐笑容,白術的羅盤顯示,所有線索都指向沉眠在澤底的"照影古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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