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鶴草傳奇·二十四節氣藥仙記》
第二回·
一·金階雨冷凝刀氣
雨水節氣初至,西方金運之地的少昊之墟籠罩在一片冷雨中。這雨並非尋常水珠,而是金氣凝結的晶露,細如牛毛卻暗含鋒芒,落地時與青銅階石相擊,發出細碎的「叮叮」聲,宛如有人在遠處輕叩編鐘。青瑤踩著濕滑的金階前行,隻見階石表麵浮著一層薄霜般的物質,用指尖輕觸,竟有冰涼的金屬質感,恰似秋末初凝的寒霜,卻在春日裡透著違和的冷冽。
道旁民居皆以白石砌成,牆縫間滲出暗黃色的水漬,如老人眼角的淚痕。百姓們大多裹著厚重的羔羊皮裘,卻仍縮著脖子咳嗽不止,孩童們蹲在牆角,手中捏著的帕子上血跡斑斑,那血點竟呈青紫色,邊緣還結著細小的冰晶——此乃金氣凝滯、血絡受寒之象。更奇的是,家家門口擺放的陶罐中,黑色稀便散發著酸腐與焦糊混雜的氣味,酸屬木,焦屬火,木火與金土相搏,恰應了今歲「木氣太過,反侮金土」的五運變局。
青瑤行至街角,見一老丈扶著門框劇烈咳嗽,咳出的痰中竟夾雜著細小的血絲,痰色如琥珀卻透著青灰。她取出隨身攜帶的「五氣診脈儀」——一枚刻有二十四節氣的玉片,置於老丈腕部「寸口」,但見玉片上代表肺經的白色紋路閃爍不定,而代表肝經的青色紋路卻異常粗大,幾乎掩蓋了其他色澤。「金氣被木氣所侮,肺失清肅,肝血上逆。」青瑤喃喃自語,目光落在老丈腰間懸掛的香囊上,囊中竟裝著曬乾的麻黃——此藥辛溫入肺經,本可治寒咳,卻在燥證中反助火邪,難怪病情愈演愈烈。
二·玉壺煎雪辨燥濕
隨老丈至家中,土炕上的小兒正蜷成一團,麵色如金箔般晦暗,雙顴卻泛著桃花般的潮紅,正如西方金氣與東方木氣在麵上的交鋒。青瑤先觀其舌:舌質紅絳如塗丹砂,卻布滿水滑苔,舌尖芒刺密布如仙人掌,舌根卻膩白如凝脂,此乃上焦燥火亢盛、中焦寒濕困脾的「天壤懸隔」之象。再聽其咳:聲如破竹,痰鳴如拉鋸,每咳一聲,肋間肌肉便如琴弦般繃緊,顯是肺氣上逆、失於肅降。
「《靈樞·經脈》雲:『肺手太陰之脈,是動則病肺脹滿,膨膨而喘咳。』」青瑤以食指輕叩小兒背部「肺俞穴」,發出空甕般的回響,「今歲初之氣厥陰風木司天,風氣通於肝,肝氣過旺則克脾土,脾土虛寒則水濕內生;金氣被抑而化燥,灼傷肺津,故成上燥下濕之局。」說罷,她取出藥囊,先揀選仙鶴草:葉片邊緣七十二齒鋒芒畢露,恰如肺金之「治節」能裁製肝氣;莖杆青白相間,正是金木相兼之征,可同時調理肝肺二臟。
再取石膏時,青瑤特意挑揀紋理如秋霜凝結者,其色雪白中透著淡金,叩之有聲,此乃得西方金氣之正者。「石膏辛甘大寒,《神農本草經》言其『主中風寒熱,心下逆氣,驚喘』,辛能潤燥,甘能緩中,大寒可清瀉肺經實熱。」她向老丈解釋,「然小兒脾陽已虛,單用石膏必傷中土,故需佐以仙鶴草之澀,收斂脾濕,以防寒涼太過。」說罷,以金井水浸泡二藥,那井水來自昆侖雪頂,性屬至陰,能引石膏之寒直達肺經。
三·爐中丹砂驚相殺
調氣爐中,檀香與降香燃出的煙氣正盤旋成太極圖狀,青瑤將藥罐置於爐上,隻見火焰初時呈青碧色,乃東方木氣之征,待藥汁微沸,火焰突然轉為白色,繼而泛出蒼黑色,如冬月鐵砧上的積霜。更奇的是,爐底竟凝結出一層狀如丹砂的物質,赤中帶黑,邊緣生著尖銳的結晶,恰似金氣被木火所煉,反成凶器。
「不好!」青瑤袖中飛出一片梧桐葉,輕輕拂過藥罐,「石膏與仙鶴草同煎,竟現『相殺』之性!石膏大寒傷脾,仙鶴草澀腸留濕,二者若寒溫相搏,必致中焦痞塞,如金階之雨遇春冰,看似交融,實則互礙。」話音未落,藥汁表麵突然浮起黑沫,如墨蚊群舞,嗅之酸腐刺鼻,與方才的清苦之氣截然不同。
小兒此時突然劇烈咳嗽,身體抽搐如篩糠,吐出的粘痰中血絲更甚,血色竟由紫轉黑,狀如陳年老漆。青瑤按住其「太淵穴」,脈象洪大卻中空,如按蔥管,此乃「芤脈」,主失血傷陰;再觸「衝陽穴」,脈微欲絕,脾陽衰微之象已顯。她閉目回想青帝教誨:「金運之地,當以土為樞,土旺則金生,木有所製。」豁然開朗——需借土氣轉斡氣機,調和寒熱!
四·土釜和中化寒溫
青瑤從藥囊中取出一塊「九宮白術」,此白術采自中央土運之地,生長於九宮格狀的土穴中,每穴對應一卦,故其表皮天然形成九宮紋路。她先取陳壁土——此土需取自百年老宅東壁,經日月精華熏蒸,具生發之氣——鋪於銅鍋中,以文火炒至土色如金,再將白術切片倒入,炒至表麵掛金,內裡泛黃,如秋熟的穀粒。
「白術甘溫歸脾經,《本草崇原》雲其『得土之衝氣,故有和中除濕之功』。」青瑤將炒白術投入陶土釜中,此釜以黃河岸泥燒製,上刻「地天泰」卦象,象征天地交泰、上下相和,「土能生金,故白術可培土生金以益肺;土能克水,故可燥脾濕以止瀉;更妙在與石膏相製,以土之溫化石膏之寒,如春日陽和之氣融冬雪,雖寒而不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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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藥在土釜中煎煮時,青瑤以「子午流注」之法控製火候:子時231點)文火,取金水相生之意;卯時57點)武火,借木氣升發之力。漸漸,藥汁中透出三種氣息:仙鶴草的清苦如清晨帶露的青草,石膏的辛涼似山澗冰鎮的雪梨,白術的甘溫若新蒸的小米飯,三氣交融,在釜中形成青、白、黃三色煙霧,如春日梯田上的晨霧,層次分明而又相互滲透。
五·煆淬玄機通五行
待小兒服下首劑藥汁,青瑤取出剩餘的石膏,置於「淬金爐」中。此爐以西方庚金鍛造,爐身刻有「乾為天」「兌為澤」卦象,爐底鋪著磁石粉末,取「金能吸鐵、同氣相求」之意。她先投入鬆脂與乳香,燃起「三昧金火」,火焰呈淡金色,溫度雖高卻不灼人,恰似秋日正午的陽光。
石膏在火中漸漸變化:原本透明的晶體先是泛起金色紋路,如金絲嵌入白玉,繼而整體轉為琥珀色,質地變得疏鬆多孔,如蜂巢般通透。青瑤把握時機,將煆燒後的石膏趁熱投入五氣池水中,隻聽「刺啦」一聲,水麵騰起紫色霧氣——此乃金氣遇水,化而為坎卦之象。待霧氣散儘,水中石膏已裂成細粉,色如赤金,細聞之下,竟有淡淡焦香,與煆前的寒涼之氣截然不同。
「《本草綱目》言石膏『煆過則性澀,能收斂止血』,此乃『火克金』之變——火為木之子,木氣太過,故借火之性以製金,使金氣從燥烈轉為收斂。」青瑤以煆石膏粉調和蜂蜜,敷於小兒胸前「膻中穴」——此為肺經募穴,能通行諸氣,「煆石膏入肺經而澀血,蜂蜜潤肺燥以補虛,二者相使,如金階之雨遇琉璃瓦,既引流下行,又潤澤臟腑。」
六·鶴舞金階驗真機
三劑藥後,小兒已能倚枕而坐,咳出的痰轉為清稀色白,泄瀉次數減至每日一次,便質由稀黑轉為黃軟,如春日初融的春泥。青瑤再觀其舌:舌尖紅點退去大半,舌根膩苔變薄,露出淡紅舌質,恰似陰霾散去,露出朗朗晴空。她取來東海鬆蘿——此草附生於鬆樹上,形如須髯,味苦性平,《名醫彆錄》言其「主痰熱溫瘧,可為吐湯,利水道」——與仙鶴草、蜂蜜共搗成膏,攤於桑皮紙上。
「鬆蘿色青屬木,味苦走肝,能清肝經風痰,與仙鶴草相須,一斂一散,正合『肝欲散,急食辛以散之;肺欲收,急食酸以收之』之理。」青瑤將藥膏貼於小兒「肝俞穴」,剛一接觸皮膚,便有青色煙氣自膏中透出,在空中凝聚成仙鶴展翅之形,鶴首朝向西方,尾羽舒展如華蓋,正是「金氣歸根」之兆。
此時,窗外傳來仙鶴長鳴,一隻丹頂鶴自雲端降下,喙中銜著幾粒黑色種子,正是南方赤帝所轄的補骨脂。青瑤會心一笑:「補骨脂辛溫入腎脾經,能補腎助陽,脾土得腎陽溫煦,方能運化水濕,此乃『益火生土』之法。」她將種子研末,調入餘下的藥汁中,小兒服下後,腹中竟發出「汩汩」腸鳴,如春水流動之聲。
七·白帝論道釋天機
是夜,西方白帝在金鑾殿召見青瑤,殿中七十二盞金石燈盞齊明,燈油以秋露煎煉爐甘石而成,光色清冷如月光下的霜刃。白帝身著素紗金縷衣,腰佩「金虎符」,符上刻著「秋收冬藏」四字,筆畫間流動著庚金之氣。
「今歲厥陰風木司天,風氣偏勝,金氣受侮,故春令反現燥證,恰似『金囚於木籠,火反焚金爐』。」白帝指尖掠過案頭的石膏標本,其表麵竟凝結著細小的冰棱,「你初用生石膏清燥,卻未察其寒凝傷脾,此乃隻知『金克木』,不知『木反侮金』之故。後以白術培土,煆石膏澀金,方得五行周流之妙。」
青瑤虛心請教:「為何煆石膏能化寒為溫?」白帝取過煆石膏粉,撒在青銅鼎中,鼎內頓時騰起金色火焰:「金本生水,然金氣被木火所逼,反化為燥火。經火煆淬,金氣順火之性而下行,複歸水臟,故寒性去而澀性存,此乃『順其勢而導之』。正如治民之道,堵不如疏,寒不如溫。」
談及七情配伍,白帝取出一枚刻有「相殺」二字的玉簡:「石膏與仙鶴草相殺,非真有害,乃偏性相激也。善用者,如良將馭烈馬,以白術為韁繩,以煆淬為鞍韉,使其寒熱相濟,反成大功。今後遇金虛木侮之證,可常以煆石膏配仙鶴草,再加少許肉桂引火歸元,此乃『虛則補其母,實則瀉其子』之活用。」
宴罷,白帝遙指東方天際:「驚蟄將至,雷氣萌動,蟲類始振。中央土運之地將有『風痰瘀阻』之疾,當以仙鶴草配僵蠶、五靈脂治之。僵蠶鹹辛性平,入肝肺經,能祛風化痰;五靈脂苦甘溫,入肝經血分,能活血止痛。三藥相須,如春雷破蟄,既搜肝風,又斂肺津,可治風痰夾瘀之咳血。」青瑤謹記在心,忽見殿外雨水停霽,金階上新生的仙鶴草葉片上,煆石膏粉正化作點點金星,與草葉邊緣的齒痕相映成趣,恰似天地間的藥性密碼正在緩緩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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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語
雨水節氣,西方金運之地的「燥濕交加」之症,本質是五行氣機失調的外在顯現。青瑤以仙鶴草為樞,石膏清金,白術培土,煆淬通變,演繹了「調五運、和六氣」的治療智慧。世人觀藥,常執於寒熱溫涼之表象,卻不知藥性如四季,可隨炮製、配伍而變遷;病機如棋局,需察五行生克之動態。此回以「金階雨」起,以「仙鶴舞」終,正應了「金氣雖凝,終隨春轉」的自然之道。
讚詩
金階冷雨鑄刀兵,肺燥脾寒濕火爭。
石膏煆透寒威減,鶴草揉來澀性平。
白術和中開泰運,鬆蘿清肝散濁纓。
若問五行調燮法,且從相殺辨相生。
預告
且說驚蟄節氣,青瑤攜仙鶴草、煆石膏前往中央土運之地。正值「桃始華,倉庚鳴」之時,卻見百姓麵黃體瘦,咳嗽時喉中痰聲如拽鋸,痰中帶血兼夾紫暗血塊,更有肌膚瘙癢如蟲行,抓撓後留下血痕累累。青瑤按「木動生風,風生痰,痰瘀互結」之理,擬以僵蠶息風化痰,與仙鶴草相須為用,卻在城郊遇一奇人:此人身披蟬蛻,腰懸五靈脂囊,足蹬穿山甲鱗片所製的靴子,自稱「蟲類醫仙」,笑言「草木治形,蟲類治神,何不以蟲藥破風痰之膠結?」。且看仙鶴草與僵蠶、五靈脂相遇,如何演繹「草木克蟲氣,蟲類疏木瘀」的奇妙配伍,更有「以形治形」的古老醫理重現人間——正是:雷驚蟄戶萬蟲醒,鶴踏春泥百草腥。欲破風痰深結處,且看蟲藥顯奇能。
第二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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