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秦嶺秋深藏靈草
東漢建安十三年,秋。秦嶺的晨霧像被揉碎的雲錦,纏在鬆枝間,又順著岩壁滑下來,沾濕了華佗的麻布長衫。他背著半簍剛采的柴胡,指尖還留著枯鬆皮的粗糙觸感——這是他晚年遊曆四方的第三個年頭,自離開許都後,便常往深山裡鑽,隻為尋那些能療愈疾苦的草木。
此刻他站在一道山梁上,望著下方潺潺的溪流,溪水映著初升的太陽,像撒了滿溪的碎金。風裡除了鬆針的清苦,還混著一絲異樣的甘香,不是野菊的冷香,也不是山楂的酸甜,是帶著暖意的草木氣,像剛曬過太陽的陳年酒曲,輕輕裹著人的鼻尖。
華佗蹲下身,撥開一株叢生的蕨類,枯黃的葉片下,藏著幾顆圓潤的草籽,指尖觸到土壤,竟比彆處的土暖上幾分。他想起《黃帝內經》裡“天人合一”的話:“天地之間,六合之內,其氣九州、九竅、五臟、十二節,皆通乎天氣。”這秦嶺是南北分野之地,草木受日月精華滋養,常有奇株藏於深岫,那股甘香,莫不是某種靈草在喚他?
正思忖間,遠處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混著柴薪摩擦的沙沙聲。華佗抬頭望去,隻見一個樵夫背著半人高的柴捆,正沿著山道快步走來,步伐穩健得不像尋常山野之人——這深山秋色已濃,霜露漸重,尋常樵夫能背三十斤柴已是極限,這人背上的柴,怕有百斤開外。
第一卷樵夫健步識仙草,初嘗靈毗悟溫陽
華佗隱在鬆後,看著那樵夫走過山梁。樵夫約莫五十歲年紀,皮膚黝黑,手上布滿老繭,卻不見絲毫佝僂,背著重柴仍能邁著大步,連粗氣都不喘。更奇的是,山道旁坐著幾個歇腳的同鄉,皆是二十來歲的後生,卻個個拄著柴刀,揉著腰杆,一臉疲憊——“李伯,您這身子骨也太硬朗了!我們背五十斤都嫌沉,您背百斤還走這麼快,莫不是有什麼仙法?”
那被喚作李伯的樵夫放下柴捆,從懷裡摸出一把曬乾的野草,放進嘴裡慢慢嚼著,笑道:“哪有什麼仙法?不過是常吃這‘筋骨草’罷了。你們年輕人總貪涼,秋天還喝涼水,腰杆能不軟嗎?”
華佗心中一動,待後生們走後,才上前拱手:“老丈有禮,在下華佗,略通醫理,方才聽聞您說‘筋骨草’能強體,不知可否一觀?”
李伯見他氣度儒雅,不像歹人,便從懷裡又摸出一把野草遞過來:“先生請看,就是這草。三枝叢生,每枝九葉,葉邊帶點小刺,根像雞筋似的,嚼著先苦後甘,咽下去身子就暖了。”
華佗接過草,仔細端詳:葉片呈長卵形,正麵深綠光滑,背麵泛著淡綠絨毛,掐斷莖稈,乳白色的汁液緩緩滲出,滴在指尖,暖意久久不散。他放進嘴裡嚼了嚼,初時微苦,片刻後便有一股熱流從舌尖滑下,順著喉嚨直抵丹田,再往腰膝間散開——原本因爬山有些發沉的膝蓋,竟瞬間輕快了許多。
“老丈,這草在何處能采?”華佗急切地問。李伯指著山梁另一側:“往南走三裡,有片向陽的緩坡,滿坡都是這草。不過得看時節,春分采葉最嫩,夏至采枝最勁,秋分采根最實,冬天就藏在土裡,等來年春陽一照又冒芽——這就是老輩人說的‘春生夏長,秋收冬藏’,草跟著天地走,人吃了才管用。”
華佗又問:“您吃這草多久了?可有不適?”李伯笑道:“吃了十年了!先前我也跟他們似的,背五十斤柴就喊累,還總腰痛,後來遇著個老藥農,教我吃這草,沒過半年,腰不疼了,力氣也足了。今年是水運不足的年頭,秋天比往年冷,我就多采些根曬乾,煮水喝,身上就不冷了。”
這話正合五運六氣之理——水運不足則寒邪偏盛,人體易受寒濕侵襲,這草性溫,恰能補陽祛寒。華佗謝過李伯,按著指引往南走,心裡滿是期待:這株能補陽強骨的草,定能治好許多人的疾苦。
第二卷深岫采製研物性,溫經散寒治痹痛
順著李伯指的方向,華佗很快找到了那片向陽坡。坡上鋪滿了三枝九葉的“筋骨草”,葉片在陽光下泛著油亮的光澤,風一吹,像一片綠色的波浪,帶著淡淡的甘香。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撥開一株草的根部,淺褐色的根須細密地纏繞著腐葉土,根須末端還沾著幾顆晶瑩的露珠——這草果然喜陽,根部紮得淺卻盤得密,像在土裡織了張網,把陽氣都兜在根裡。
華佗沒有貿然采挖,而是坐在坡上觀察了整整一日:清晨,草葉上的露珠未乾時,葉片微微卷曲,像在積蓄陽氣;正午太陽最盛時,葉片完全舒展,吸收陽光的力度最足;傍晚夕陽西下,葉片又慢慢收攏,把白天吸收的陽氣藏進根裡。他想起《周易》裡“與時偕行”的話,這草的生長,正是順應天地陽氣的變化,難怪能以草木之陽補人體之陽。
次日清晨,他才開始采草。按李伯說的“秋分采根”,他用小鋤輕輕刨開土壤,隻采長勢健壯的植株,每采一株,便在原處撒些草木灰——草木灰性溫,能補土壤陽氣,還能防蟲害,這是他在民間學來的“取之有度”之法,既不破壞草的生長,也能讓來年的草長得更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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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李伯家借住的茅舍,華佗把采來的草根洗淨,切成薄片,一部分曬乾,一部分用來煎湯。他先給自己煮了一碗,湯色深褐,入口甘苦,喝下去不到半個時辰,便覺腰膝間的暖意更甚,連多年的老寒腿都似有緩解。他又取來紙筆,在竹簡上記下:“筋骨草,三枝九葉,葉緣有刺,根如雞筋。味辛甘,性溫,入肝腎二經。能補陽氣,祛寒濕,強筋骨。”
這時,茅舍外傳來一陣呻吟聲。華佗出門一看,是村裡的王老丈,正拄著拐杖艱難地走來,膝蓋腫得像饅頭,每走一步都疼得咧嘴。“華先生,您要是懂醫,就救救我吧!這膝蓋疼了三年,陰雨天更甚,連炕都下不來了。”
華佗扶王老丈坐下,摸了摸他的膝蓋,冰涼刺骨,按下去還有凹陷——這是寒濕痹阻,肝腎陽虛之證。他趕緊取來曬乾的筋骨草根,加了三片生薑,一起放進陶鍋煮水。“老丈,生薑性辛溫,能引藥入經,幫著筋骨草把暖意送進骨頭縫裡,您喝了試試。”
王老丈半信半疑地喝了藥,沒過多久,就說:“膝蓋不那麼冰了,疼也輕了些!”連著喝了五日,王老丈的膝蓋腫消了大半,能不用拐杖慢慢走路;喝到第十日,竟能下地乾些輕活了。他特意提著一籃自家種的紅薯來謝華佗:“華先生,您這藥比城裡的郎中還管用!這筋骨草,真是仙草啊!”
華佗笑著說:“不是仙草,是天地的饋贈。這草跟著季節長,人跟著草的性子用藥,才能治好病。”他又教王老丈鑒彆筋骨草的偽品——有一種“紫莖草”,葉片也像筋骨草,卻無鋸齒,葉背紫黑,斷麵黃汁,性苦寒有毒,誤食會傷脾胃。他還編了個口訣:“三枝九葉帶刺邊,葉背淡綠白汁甜;紫背黃汁腥氣重,見了此草莫沾邊。”王老丈把口訣記在心裡,逢人就說,免得鄉親們誤食。
第三卷治傷療痿顯奇功,陰中求陽合醫理
王老丈的病好了,華佗會用筋骨草治病的消息很快傳遍了附近的村落。這天,村裡的年輕獵手趙二郎被人抬著來求診——他前幾日打獵時從山崖上摔下來,左腿骨折,還傷了腰,鎮上的郎中說他這輩子怕是站不起來了。
華佗解開趙二郎的夾板,見他左腿腫脹發紫,按壓時趙二郎疼得冷汗直流,再摸他的脈,脈沉細無力,舌淡苔白——這是筋骨損傷兼腎陽虧虛,骨折後氣血不暢,寒濕趁虛而入,若隻接骨不補陽,怕是真要落下殘疾。
他取來新鮮的筋骨草枝,切碎後與杜仲、牛膝一起煮水,又在藥湯裡加了少許米酒。“二郎,杜仲性溫味甘,能補肝腎強筋骨;牛膝性溫味苦酸,能引藥下行,直達腰膝;米酒能活血通絡,幫著草藥把勁送到傷處。你每天喝一碗,再用煮過的藥渣熱敷傷腿,不出一月,定能好轉。”
這是七情配伍中的“相須”——筋骨草、杜仲、牛膝皆入肝腎經,都能補陽強骨,合用則藥效倍增,比單用一味藥效果好得多。趙二郎按華佗的法子用藥,三天後,腫脹就消了;十天後,能在床上活動腳踝;一個月後,竟能拄著拐杖下地行走。他激動地對華佗說:“華先生,您真是活神仙!我還以為再也不能打獵了!”
沒過多久,村裡的張老農也來找華佗。他今年四十歲,卻總覺得渾身乏力,連耕地都沒力氣,更讓他羞愧的是,近一年來夫妻生活也力不從心。華佗診了他的脈,脈沉遲無力,舌淡苔白,說:“老哥,你這是腎陽虧虛,陽氣不足則乏力,腎精不固則痿弱。我給你開個方子,你按方子喝,保管能好。”
他取來筋骨草根五錢,枸杞子三錢,一起煮水。“枸杞子性平味甘,能滋補肝腎之陰;筋骨草性溫味辛甘,能補腎陽。陰為陽之基,陽為陰之用,兩者合用,是‘陰中求陽’,既補陽又不傷陰,比單用筋骨草更穩妥。”
張老農按方子喝了半個月,乏力的症狀就緩解了;喝到一個月,力氣大增,能像年輕時一樣耕地;兩個月後,夫妻生活也恢複了正常。他特意殺了家裡的雞,來請華佗吃飯:“華先生,您這方子太神了!我現在覺得渾身是勁,比年輕十歲還強!”
華佗在竹簡上記下這兩個病案,寫道:“筋骨草配杜仲、牛膝,治筋骨損傷,效如桴鼓;配枸杞子,治腎陽虧虛之痿弱,陰中求陽,無燥熱之弊。”他還特意標注了用藥的季節差異:“春用葉,夏用枝,秋用根,冬用籽。夏濕盛,加茯苓利濕;冬寒盛,加乾薑溫陽。”這些記錄,都是他在實踐中摸索出來的經驗,是“實踐先於文獻”的最好證明。
村裡的老秀才見了,感慨道:“華先生,您這記錄,比官府的醫書還詳細!要是能刊印出來,定能救更多人。”華佗搖搖頭:“這些知識,本就來自民間。李伯的經驗,王老丈的反饋,都是這記錄的根。我不過是把口傳的真知,記在竹簡上罷了。”
第四卷雪水釀就壯骨酒,青囊初記仙草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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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到了冬至,秦嶺下了第一場雪。雪花像鵝毛一樣飄下來,蓋在向陽坡的筋骨草上,像給草蓋了層白棉絮。華佗站在坡上,用手撥開積雪,摸了摸草的根部,依舊溫溫的——這草果然耐凍,陽氣都藏在根裡,等來年春天就能再冒芽。
李伯來找華佗,說:“先生,這冬天冷,光喝草水不夠勁,不如咱們用雪水釀點藥酒?我年輕時聽老藥農說,雪水是‘天泉’,性涼,能平衡草藥的溫性,泡出來的酒更醇和。”
華佗眼前一亮——藥酒能讓藥效更持久,還能活血通絡,比湯藥更適合冬天滋補。他趕緊點頭:“好主意!咱們就用筋骨草,再配杜仲、牛膝、五加皮,用秦嶺的雪水浸泡。”
他們先去坡上采了些筋骨草的乾根,又去山裡砍了些杜仲樹皮,挖了些牛膝根和五加皮。華佗詳細講解每種藥材的功效:“杜仲補肝腎強筋骨,牛膝引藥下行,五加皮祛風濕,再加上筋骨草的溫陽,四味藥合用,能補陽祛寒、強筋健骨,最適合冬天喝。”
他們把藥材切碎,裝進一個大陶缸裡,再裝滿剛收集的雪水——雪水融化後清澈見底,沒有雜質。李伯還在缸裡加了些紅糖,說:“紅糖性溫,能補氣血,還能讓酒更甜些。”
陶缸密封後,埋在李伯家的地窖裡。華佗說:“地窖裡溫度恒定,適合藥酒發酵。咱們泡一百天,等來年春分再開封,那時陽氣生發,喝了藥酒正好能助陽氣生長。”
在等待藥酒發酵的日子裡,華佗把筋骨草的性味、功效、配伍、采製方法,都詳細記錄在《青囊經》的草稿裡。他寫道:“仙靈脾筋骨草),味辛甘,性溫,入肝腎二經。主陽痿不舉,腰膝冷痛,風濕痹阻,筋骨損傷。春采葉,夏采枝,秋采根,冬藏籽。配伍杜仲、牛膝,治筋骨損傷;配伍枸杞子,治腎陽虧虛;配伍五加皮,治風濕痹痛。以雪水浸泡百日,成壯骨酒,溫陽之力更甚。”
他還在草稿後加了一段按語:“此草民間用之已久,口傳其效,然文獻未載。餘遊曆秦嶺,得李伯之教,親試十餘案,皆有效驗。蓋藥者,生於天地,用於民,驗於實踐,而後載於典籍,此乃醫道之本也。”這段話,正是對“源於生活、高於生活”傳統醫學智慧的最好詮釋。
地窖裡的藥酒還在發酵,缸壁上已長出一層淡淡的酒曲,空氣中飄著淡淡的藥香。華佗站在地窖口,望著窗外的雪景,心裡滿是期待——等來年藥酒開封,定能讓更多鄉親受益,而這《青囊經》裡的記錄,也會隨著他的遊曆,傳遍更多地方,讓這株秦嶺深處的仙草,能療愈更多人的疾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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