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2016胡誌明市:雨季的補酒困局
湄南河的雨季,總帶著化不開的濕熱。胡誌明市的“龐泰藥鋪”裡,第三代傳人龐明泰正對著櫃台前的老顧客阮阿婆歎氣——阿婆是藥鋪的老主顧,每年入夏都要帶兩瓶龐泰補酒給出海的兒子,可今年剛喝了三天,兒子就說“上火得厲害,喉嚨疼得咽不下魚露”。
“明泰啊,是不是酒的方子變了?”阮阿婆攥著布包,語氣裡滿是擔憂,“我兒子在湄南河上捕魚,風裡來雨裡去,離不得這補酒驅寒,可現在喝了上火,可怎麼辦啊?”
龐明泰接過阿婆遞來的空酒瓶,瓶底還剩些琥珀色的酒液,湊近聞,熟悉的辛香裡帶著股燥氣。他想起祖父傳下的手抄本,裡麵記著“龐泰補酒源出中國古方,以淫羊藿為君,鹿茸、海馬為臣,溫腎驅寒”,可越南的濕熱氣候,比中國北方更甚,純粹的溫性方子,確實容易讓本地人“積燥生熱”。
窗外的雨還在下,雨點砸在藥鋪的青石板上,濺起細小的水花。龐明泰摸著祖父手抄本上“君臣佐使”的字樣,忽然想起去年去北寧省采紅參時,老藥農說的“越南紅參性溫而潤,能補氣血卻不助燥,最適合濕熱之地”。他心裡暗忖:或許,該在古方裡加些越南紅參,既保留溫腎的功效,又能中和燥氣——這不是改變古方,是讓古方“入鄉隨俗”,就像祖父說的“藥要順水土,方要合體質”。
第一卷古方東渡:福安的南土適配
龐明泰的祖父龐福安,是龐泰補酒的第一代傳人。1920年,20歲的福安從廣東潮州來到越南,隨身帶著一本泛黃的《本草綱目》抄本和父親傳下的補酒古方——那方子以淫羊藿為君,配伍鹿茸、海馬,是潮州漁民常用的驅寒補方,可到了越南,卻遇上了“水土不服”。
初到胡誌明市時,福安在湄南河邊開了家小藥鋪,煮好的補酒剛賣出去,就有顧客找上門:“老板,你這酒太烈了!喝了夜裡流鼻血,身上還長疹子!”福安嘗了嘗自己煮的酒,確實比在潮州時烈了些——越南的雨季濕熱,人體本就“積濕生熱”,再喝純粹溫燥的補酒,自然容易上火。
福安沒急著改方子,而是每天去湄南河邊的漁市,看漁民的生活:清晨出海的漁民,披著濕冷的漁衣,回來後喝一碗熱魚露湯,卻很少喝烈酒;老漁民說“越南的寒是‘濕寒’,光驅寒不行,還得祛濕”。他還去附近的藥農家裡,看他們用什麼藥材——藥農的竹籃裡,總有幾支粗壯的越南紅參,“這參比中國的參潤,補氣血又不燥,燉雞、泡酒都好”。
福安心裡有了主意。他取來古方裡的淫羊藿選湄南河邊陰坡生長的,比北方的淫羊藿燥性輕),鹿茸用越南本地鹿的嫩角,炮製時多蒸一次,減燥),海馬用湄南河的小海馬,酒泡前先用溫水泡軟,去腥味),最後加入切成薄片的越南紅參,按“淫羊藿三錢為君,鹿茸一錢、海馬一錢為臣,紅參二錢為佐”的比例,用越南米酒酒精度比潮州米酒低5度)浸泡,密封三十天——比古方多泡十天,讓藥性更融合。
第一個試喝的是漁市的老漁民黎伯,他常年出海,腿上有濕痹,喝了三天新方子的補酒,說“腿不冷了,也沒上火,夜裡能睡安穩了”;喝了半個月,黎伯能跟著年輕漁民一起拉漁網,還特意給福安送了條剛捕的湄南魚:“福安,你這方子改得好!是我們越南人的補酒了!”
福安把新方子記在《本草綱目》抄本的空白頁,用毛筆寫著:“越南濕熱,古方需加紅參潤之,米酒減度,浸泡增時,方合南人體質。”這就是龐泰補酒的雛形——不是對古方的否定,是古方在南土的“重生”,是“實踐先於文獻”的第一次印證。
第二卷君臣佐使:繼業的人群辨證
1950年,龐福安的兒子龐繼業接手藥鋪時,湄南河邊的營生早已不隻有漁民。有靠搬運貨物為生的腳夫,有久坐算賬的商人,還有在稻田裡勞作的農民,他們對補酒的需求,比漁民更複雜——腳夫要“補筋骨”,商人要“祛濕毒”,農民要“抗疲勞”。
“阿爸,腳夫阮大哥說,喝了咱們的補酒,筋骨還是沒力氣,搬米袋時總抽筋。”繼業拿著賬本,對福安說,“還有綢緞莊的黃老板,說喝了酒總覺得肚子脹,像有濕氣排不出去。”
福安讓繼業把阮大哥和黃老板請來,仔細診看:阮大哥的手粗糙得像老樹皮,指關節腫大,按下去有酸痛,是“勞損筋骨”;黃老板的舌苔白膩,肚子按下去發脹,是“濕困脾胃”。“繼業,方子不是死的,得跟著人的活法變。”福安取出手抄本,“腳夫靠筋骨吃飯,得加重鹿茸的量,鹿茸能強筋骨;商人久坐不動,得加些茯苓,茯苓能祛濕,還能健脾——這就是‘君臣佐使’的活用法,君藥淫羊藿)不變,臣佐藥按人群調。”
繼業按父親的法子調整:給腳夫的補酒,鹿茸加至一錢五分,再加少量杜仲越南山區采的,能補肝腎、強筋骨);給商人的補酒,加茯苓一錢,海馬減至八分海馬性偏溫,減些避免助濕)。阮大哥喝了新方子的酒,三天後抽筋少了;半個月後,能一次搬兩袋米,還笑著說“比年輕時候還有勁”;黃老板喝了加茯苓的酒,一周後肚子不脹了,連喝魚露湯都覺得“腸胃舒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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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繼業又根據農民的需求,在補酒裡加了少量越南野蜂蜜——農民在稻田裡勞作,出汗多,蜂蜜能潤燥,還能讓補酒口感更順。農民阿貴喝了加蜂蜜的酒,每天在田裡勞作十個時辰,也不覺得累,還說“晚上回家能多吃一碗糙米飯”。
繼業把這些調整都記在手抄本上,按“人群”分類:
漁民方:淫羊藿三錢,鹿茸一錢,海馬一錢,紅參二錢,米酒浸泡三十天驅寒祛濕);
腳夫方:淫羊藿三錢,鹿茸一錢五分,海馬一錢,紅參二錢,杜仲五分補筋強骨);
商人方:淫羊藿三錢,鹿茸八分,海馬八分,紅參二錢,茯苓一錢祛濕健脾);
農民方:淫羊藿三錢,鹿茸一錢,海馬一錢,紅參二錢,蜂蜜一錢抗疲潤燥)。
每一頁後麵,都記著具體的病案,比如“阮大哥,35歲,腳夫,筋痹,用腳夫方,半月愈”“黃老板,42歲,商人,濕困,用商人方,七日愈”。這些沒有華麗辭藻的記錄,比任何典籍都鮮活——因為每一筆,都是繼業跟著顧客的需求,一點點試出來的,是“源於生活、高於生活”的智慧沉澱。
第三卷田野尋珍:明泰的藥材秘辛
1985年,18歲的龐明泰第一次跟著父親繼業去北寧省采越南紅參。北寧省的山區,雲霧繚繞,紅參長在鬆樹下,根須紮得深,斷麵泛著淡紅的紋理,像撒了層細朱砂。“明泰,采紅參要選‘三紋五節’的,紋是參皮上的橫紋,節是參根的結節,這樣的參才夠老,藥性足。”繼業蹲下來,用竹刀小心地撥開泥土,“還有,不能用鐵刀,鐵會傷參氣,竹刀是本地竹子做的,和參最合。”
明泰跟著父親學挑紅參,一開始總把“兩紋四節”的嫩參當成老參,繼業就教他“聞氣味”:老參有股濃鬱的參香,帶著點甜,嫩參的香味淡,還帶著點土腥。“藥材是補酒的魂,選不好藥材,再好的方子也沒用。”繼業說,“你祖父當年為了找好的淫羊藿,在湄南河邊蹲了半個月,看哪種地方長的草,漁民喝了最管用——這就是‘田野調查’,比書裡寫的還重要。”
除了紅參,海馬的挑選也有講究。每年雨季,明泰都會去湄南河下遊的漁村,找老漁民買海馬——要選“身直、尾卷、色黑”的,這樣的海馬是成年的,藥性強;買回來後,不能直接泡酒,要先用淡鹽水泡半個時辰,去腥味,再用炭火烘乾,“烘乾時火要小,不能烤焦,不然海馬的藥性就散了”。
有一次,明泰在山區采藥,遇到老藥農阮伯,阮伯教他用“米酒浸潤法”炮製鹿茸:“把鹿茸切成薄片,用越南米酒浸泡一夜,讓酒氣滲進去,再蒸半個時辰,這樣鹿茸既不燥,又能把藥性鎖在裡麵,泡出來的酒更醇。”明泰試著用這個法子炮製鹿茸,泡出來的補酒,果然比之前更溫潤,顧客都說“喝著不烈,後勁卻足”。
2000年,繼業病重,把手抄本交給明泰時,特意囑咐:“彆守著方子,要多去田野裡走,多聽顧客的話——你祖父的方子,是從漁市聽來的;我的方子,是從腳夫、商人那學的;你的方子,得從更多人那找。”明泰握著手抄本,裡麵的紙頁已經泛黃,卻記滿了龐家三代人的實踐——從藥材挑選到炮製,從人群辨證到方子調整,每一個細節,都藏著“實踐出真知”的道理。
第四卷口感革新:明泰的市場破局
2010年,龐明泰接手藥鋪時,胡誌明市的保健品市場已經變了樣——年輕人不愛喝傳統補酒,覺得“口感烈,有藥味”;東南亞其他國家的顧客,比如新加坡、馬來西亞的,更習慣“溫和、易入口”的保健品。
“明泰哥,我給公司的年輕同事帶了補酒,他們說喝不慣,覺得太衝。”藥鋪的老顧客、在新加坡工作的陳小姐說,“要是能讓補酒的口感溫和點,肯定能賣得更好。”
明泰嘗了嘗傳統的補酒,確實帶著股濃鬱的藥味,酒精度雖低,入口還是有些烈。他想起祖父用“延長浸泡時間”改善藥性,或許也能通過工藝調整改善口感。他開始嘗試不同的浸泡方法:傳統方法是“常溫浸泡”,他改成“低溫浸泡”——把藥材和米酒放在15c的恒溫櫃裡,浸泡四十五天,比傳統方法多十五天,讓藥材的味道慢慢滲進酒裡,減少烈味。
他還在浸泡時加入少量越南香茅——香茅是本地常見的香料,能去腥增香,還能中和藥味。調整後的補酒,入口帶著淡淡的香茅味,藥味不衝,酒勁也更緩,年輕人喝了都說“像果酒,不像補酒”。
第一個批量訂購的是新加坡的保健品經銷商李先生:“明泰先生,我試了你的新口感補酒,在新加坡的華人社區很受歡迎——既保留了中國補酒的功效,又有越南的特色,還適合年輕人。”李先生訂了五百瓶,不到一個月就賣完了,又追加了一千瓶。
明泰沒有滿足,他還根據不同國家的口味調整:給馬來西亞顧客的補酒,加少量椰糖,增加甜味;給泰國顧客的補酒,加少量檸檬葉,增加清爽感。這些調整,都記在手抄本的新頁上,標題是“地域口感適配”,下麵寫著“新加坡:香茅+低溫;馬來西亞:椰糖+低溫;泰國:檸檬葉+低溫”。
2015年,龐泰補酒第一次參加東南亞保健品展,就吸引了歐美經銷商的注意。美國經銷商約翰嘗了補酒後,驚訝地說:“這不是我印象中的‘中藥酒’,它很溫和,有獨特的草本香味,適合歐美市場的健康理念。”明泰笑著說:“這是中國古方和越南草藥的融合,是跟著顧客的需求,一點點調出來的——我們尊重傳統,更尊重實踐。”
展會上,明泰把祖父的手抄本展示出來,外國經銷商看著裡麵的病案、藥材挑選筆記、方子調整記錄,都忍不住讚歎:“這不是一本普通的賬本,是一部‘補酒實踐史’!”明泰知道,龐泰補酒的跨洋之旅,才剛剛開始——而這一切,都源於龐家三代人“從實踐中來,到實踐中去”的堅守,源於對“君臣佐使”古方智慧的活學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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