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燈緣:忘川本草魂
下卷
第五卷花魂初醒覺幽界本草傳
忘川河畔的風,吹過了百年又百年。引每日撐著扁舟擺渡亡魂,歸來便坐在金燈花海旁,絮絮叨叨說著人間的醫事——他會說某村孩童因誤食熱毒野果,咽喉腫脹如球,幸得老嫗用“紅燈籠”煎水灌服得救;也會說某鎮旱季時疫病橫行,百姓小便赤澀、皮膚起疹,郎中用金燈花與金銀花同煎,救了半鎮人的性命。這些來自人間的訊息,像一顆顆石子,投進金燈花海沉寂的魂靈深處。
這夜,引剛擺渡完最後一批亡魂,坐在花海邊擦拭汗濕的衣襟。忽覺手邊的金燈花輕輕顫動,花瓣上的紅光竟比往日更盛,映得他的側臉暖融融的。他正詫異,耳畔忽然響起一道溫和的男聲:“渡夫先生,多年來,多謝你為這金燈花傳遞人間醫訊。”
引猛地轉頭,隻見身前的金燈花叢中,一道紅光凝聚成人形——那男子身著粗布青衫,麵容清俊,眼神中帶著草木的溫潤,正是當年魂歸花海的蘇珩。引驚得站起身,半晌才回過神:“你……你是這金燈花的花魂?”
蘇珩頷首輕笑:“正是。我本是人間花匠蘇珩,因追金燈花魂落此處,與青鳥之靈一同融入花海。百年來,我聽你訴說人間本草之事,知曉金燈花已在人間生根,救了無數百姓,心中快慰不已。”
引又驚又喜,與蘇珩對坐河畔,徹夜長談。蘇珩說起人間培育金燈花的巧法——紅子需借“人尿之肥力”方能萌發,因尿液中含“五穀精微之氣”,恰合金燈花“入下焦、清濕熱”之性;引則說起幽冥亡魂的苦楚——許多亡魂因生前患熱毒之症未解,即便魂入幽冥,仍受咽喉腫痛、小腹墜脹之苦,唯有金燈花的紅萼能緩解。
幾日後,一位老亡魂拄著拐杖,蹣跚來到忘川河畔。他生前是位樵夫,因常年在山林中勞作,受濕熱侵襲,得了“纏腰火丹”帶狀皰疹),腰側起滿紅皰疹,疼痛如火燒,臨終前仍痛苦不堪,成了亡魂後,皰疹雖消,疼痛卻如影隨形,日夜難安。
引見他痛苦模樣,便向蘇珩請教。蘇珩沉吟道:“此乃生前濕熱毒邪未清,滯留肌膚經絡所致。金燈花味苦性寒,除清熱解毒外,其汁液外敷可涼血消腫、止痛止癢。你可取新鮮金燈花紅萼,搗爛取汁,調和少量幽冥河畔的‘忘憂草’汁液,為他外敷患處。”
引依言而行,采摘金燈花紅萼搗爛,又尋來忘憂草榨汁調和。那老亡魂將藥汁敷在腰側,不過片刻,便覺灼熱疼痛大減,原本緊繃的肌膚也漸漸舒展。連敷三日,老亡魂腰側的痛感徹底消散,對著金燈花海深深作揖:“多謝仙花救命之恩!”
消息在幽冥傳開,越來越多受熱毒之苦的亡魂前來求取金燈花。蘇珩便向引傳授更多用法:咽喉腫痛者,取紅萼含服;小便不利者,煎水飲之;皮膚瘡瘍者,搗汁外敷。引則將這些用法一一記在心中,每日為亡魂施治。有時亡魂太多,金燈花采摘不及,蘇珩便催動花魂之力,讓花海中的紅萼加速成熟,確保每一位受苦的亡魂都能得到救治。
這日,一位年輕女亡魂前來,她生前是位繡娘,因肺熱咳嗽日久,痰中帶血,最終咯血而亡。成了亡魂後,仍時常咳得魂體不穩,麵色蒼白。蘇珩診其“魂脈”,知是生前肺熱壅盛,灼傷肺絡,便讓引取金燈花紅萼與幽冥中的“墨色蘆葦”根莖同煎。“金燈花清肺熱,墨葦根涼血止血,二者配伍,可解她肺中熱毒。”
女亡魂服下湯藥,果然咳嗽漸止,麵色也恢複了血色。她感激道:“生前我曾聽聞人間有‘紅燈籠花’能治咳嗽,卻未得一見,沒想到在幽冥竟能得此仙藥。”蘇珩聞言輕歎:“人間本草之能,多藏於鄉野民間,口耳相傳,許多人聞其名卻未見其形,見其形卻不知其用。若有朝一日,這些民間智慧能被記載成冊,傳之後世,便不負草木生靈之德。”
引望著眼前的金燈花海,心中忽然生出一個念頭:他要將蘇珩傳授的金燈花用法,以及人間傳來的藥用經驗,一一記錄下來,或許有朝一日,這些文字能傳回人間,讓更多人知曉金燈花的本草之能。
第六卷人間尋藥跡鄉野藏真知
就在忘川河畔的金燈花護佑亡魂之時,人間已曆經數代更迭。青禾塢早已湮沒在歲月的塵埃中,但金燈花卻隨著遷徙的百姓,在九州各地紮根生長。隻是它的藥用之法,仍多靠民間口傳心授,散落在鄉野郎中的經驗裡,偶有地方史誌提及,也不過寥寥數語。
江南水鄉有個小鎮,名喚“藥泉鎮”,鎮上有位年輕鄉醫,姓陳名硯之。陳硯之自幼隨祖父學醫,祖父生前常說:“草木皆有靈性,許多治病的良方,不在古籍之中,而在百姓的生活裡。”祖父曾用一種“紅姑娘”的紅萼,治好過許多咽喉腫痛的患者,卻從未告知他這“紅姑娘”的學名,也未留下隻言片語的記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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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去世後,陳硯之接過藥鋪,每日為百姓診病。這年春末,藥泉鎮突發“喉痹”疫病,患者多為孩童與老人,初起時咽喉乾癢,繼而紅腫疼痛,嚴重者吞咽困難,高熱不退。陳硯之依照古籍記載,用銀翹散、桑菊飲等方劑治療,可效果甚微,疫病愈演愈烈,鎮上的藥材也漸漸告罄。
陳硯之心急如焚,徹夜翻閱祖父留下的醫案,卻始終找不到應對之法。這夜,他疲憊不堪,伏在案上睡去,夢中竟來到一處幽暗河畔,河畔開滿了赤紅如燈的奇花,一位身著青衫的男子蘇珩)與一位撐舟渡夫引)立於花旁,對他道:“此花名金燈,味苦性寒,清熱解毒、利咽消腫,乃治喉痹熱毒之良藥。人間稱它紅姑娘、紅燈籠,可煎水服,可搗汁含,若與甘草、桔梗同用,療效更著。”
陳硯之猛然驚醒,夢中景象曆曆在目。他想起祖父曾用的“紅姑娘”,不正是夢中的金燈花嗎?他連忙起身,循著記憶來到鎮外的河灘邊——那裡果然生長著一片紅姑娘,枝頭的紅萼飽滿鮮亮,與夢中所見一模一樣。
陳硯之采摘數斤紅萼,回到藥鋪,依照夢中所言,將紅萼與甘草、桔梗一同煎水。他先給自己服下一碗,隻覺一股清苦之氣入喉,隨後便是陣陣清涼,連日來因勞累引發的咽喉不適竟瞬間消散。他心中大喜,連忙將湯藥分發給患病的百姓。
鎮上的孩童王小二,患喉痹已三日,高熱不退,咽喉腫得幾乎無法呼吸,父母抱著他哭著來到藥鋪。陳硯之將湯藥小心喂入小二口中,又取新鮮紅萼搗汁,讓他頻頻含漱。不過一個時辰,小二的高熱便退了;次日清晨,他已能開口說話,咽喉紅腫也消了大半。連服三日湯藥,小二徹底痊愈,蹦蹦跳跳地來到藥鋪道謝。
隨著越來越多的患者痊愈,藥泉鎮的疫病很快得到控製。百姓們都稱紅姑娘是“救命仙花”,紛紛前來詢問其用法。陳硯之便將紅萼的藥用之法告知鄉鄰,教他們采摘成熟的紅萼晾曬保存,以備不時之需。他還特意來到河灘邊,觀察紅姑娘的生長習性——他發現這花喜濕潤之地,耐旱性差,紅子落地後,若遇人畜尿液澆灌,便會迅速發芽,這與祖父生前說的“草木需借人氣而旺”不謀而合。
為了不讓這藥用經驗失傳,陳硯之開始著手整理記錄。他走訪周邊村落,收集關於紅姑娘的民間用法:有的村民用它治療“熱淋”,與車前草同煎;有的婦人用它外敷治療“天皰瘡”,搗爛後加入少許香油;還有的老農說,將紅萼曬乾泡茶,可治“肺熱咳嗽”。陳硯之將這些用法一一記錄在小冊子上,取名《金燈花民間用法輯要》。
隻是他心中仍有疑惑:這紅姑娘的學名究竟是什麼?為何古籍中鮮有記載?他帶著小冊子,前往江南最大的藥市,尋訪資深藥商。一位白發藥商看了冊子,沉吟道:“此物我曾在北方見過,當地人稱‘掛金燈’,據說在西域一帶也有生長,隻是各地叫法不同,從未有統一的名號,更未載入官修本草。”
陳硯之聞言,心中感慨:如此良藥,竟因地域阻隔、稱呼各異,未能被更多人知曉。他暗下決心,要走遍九州,收集更多關於金燈花的藥用經驗,讓它的本草之能,惠及更多百姓。而他不知道的是,他的這份執著,正悄然呼應著忘川河畔那片金燈花海的期盼。
第七卷瘟疫襲九州金燈顯神威
陳硯之帶著《金燈花民間用法輯要》,踏上了尋訪之路。他一路向北,途經中原、華北,每到一處,便向當地百姓打聽金燈花的蹤跡,收集藥用經驗。在北方的太行山區,他發現當地百姓稱金燈花為“酸漿實”,用其治療“小兒驚風”——將紅萼煎水,加入少量朱砂外用),可安神定驚;在西北的黃土高原,百姓稱它“天泡果”,用其治療“濕熱黃疸”,與茵陳、梔子同煎,療效顯著。
陳硯之將這些新的用法補充到冊子中,冊子越來越厚,他對金燈花的藥性也有了更深的認識:此物味苦性寒,歸肺、膀胱經,除清熱解毒、利咽化痰、利尿通淋外,還可涼血止血、消腫止痛,其用涵蓋內治、外治,對熱毒、濕熱所致的多種病症皆有良效。
就在陳硯之抵達關中平原時,一場罕見的瘟疫突然席卷九州。這場瘟疫起於關中,因夏季多雨,濕熱交蒸,熱毒彌漫,患者初起時發熱惡寒、頭痛身痛,繼而出現咽喉腫痛、咳嗽咯血、小便赤澀、皮膚起疹等症狀,病情進展極快,許多患者三日內便因熱毒攻心而亡。官府雖組織郎中救治,卻因病因不明、藥物匱乏,疫情迅速蔓延,死者不計其數。
陳硯之抵達關中重鎮長安時,城中已是一片蕭條。街道上行人寥寥,家家戶戶閉門不出,藥鋪前擠滿了求藥的百姓,哭聲震天。他尋到長安最大的醫館“濟世堂”,醫館掌櫃是位年過七旬的老郎中,姓周名伯安,正對著一屋子的病患愁眉不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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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掌櫃,晚輩陳硯之,來自江南藥泉鎮,聽聞長安瘟疫肆虐,特來相助。”陳硯之上前見禮。周伯安抬頭看他,眼中滿是疲憊:“多謝公子好意,隻是這場瘟疫熱毒熾盛,尋常清熱解毒之藥如金銀花、連翹,皆杯水車薪,老夫實在無計可施。”
陳硯之取出《金燈花民間用法輯要》,遞到周伯安麵前:“晚輩常年收集一種名為金燈花的草藥用法,此物味苦性寒,清熱解毒之力甚強,或許能解此瘟疫之毒。”周伯安接過冊子,細細翻閱,越看越驚:“此物我年輕時曾在北方見過,卻不知它竟有如此神效!隻是長安城中,從未有人種植此花,何處去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