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的黎明靜得可怕。楚陽蹲在沙丘頂端,指尖的火焰照亮手中青銅板。經過三天跋涉,那些刻線終於組成可辨認的地圖——指向眼前這片毫無異常的沙地。
"你確定是這裡?"石大力用巨斧攪動沙子,斧刃上的符文黯淡無光,"連隻蠍子都沒有。"
季雲川的銀瞳收縮成細線:"地下三十丈有能量波動。"他的古籍在無風狀態下自動翻頁,"某種...鏡像結構。"
蘇璃跪下來,將水滴項鏈按在沙麵上。水珠沒有下滲,反而在沙粒表麵滾動起來。"這不是普通沙子。"她抬頭時,晨光映出睫毛上的細碎冰晶,"經過煉金處理,能隔絕探測。"
昏迷中的墨芷突然抽搐,她手腕上的六芒星烙印發出刺目紅光。林玥按住她:"她在發燒!"
沙地開始震顫。楚陽的火焰紋身驟然發燙,他猛地拽開林玥——她剛才站立的位置出現一個旋渦,沙子以違反物理規律的方式向上流動,在空中形成一座倒立的城池虛影。
"流沙城..."季雲川的聲音發顫,"是倒著建的!"
完整的幻象鋪展開來。一座上下對稱的城池懸浮在天地之間,上半部是雄偉的砂岩建築,下半部則是扭曲的暗色複製體。兩座城在中間地帶通過七根青銅柱相連,如同鏡麵內外。
墨芷睜開眼睛,瞳孔卻是一片渾濁的白色:"彆進去...那是影牢的入口..."
話音未落,七根青銅柱同時發光。楚陽隻來得及喊出"散開",就被強光吞沒。視野恢複時,他站在一座繁華的街市上——二十年前的焰紋家族領地。
"這是...幻象?"楚陽掐自己手臂,疼痛真實得可怕。街角跑來個小女孩,撞到他腿上摔倒。當他扶起孩子時,血液瞬間凍結——女孩眉心有個火焰紋身,與他的一模一樣。
"楚陽哥哥!"女孩指著天空,"火鳥又來了!"
夜空中,十二隻火焰巨鳥俯衝而下。每隻鳥背上站著披黑袍的騎士,他們投下的不是長矛,而是一顆顆跳動的心臟。心臟落地便爆炸,火焰中帶著詭異的黑色紋路。
楚陽本能地凝聚火焰護盾,卻發現自己的能力消失了。他眼睜睜看著火焰吞沒街道,那個酷似自己的小女孩在火中化為焦炭。最恐怖的是,領頭的黑袍騎士掀開兜帽——赫然是成年版的自己,額心火焰印記如血般鮮紅。
"這就是你逃避的記憶。"騎士楚陽的聲音直接在腦海中響起,"焰紋家族滅門夜,你才是那個——"
"閉嘴!"楚陽一拳揮去,卻穿過幻象。四周場景突然切換,他跪在一片屍骸中央,手中握著滴血的長刀。所有屍體都有火焰紋身。
冷汗浸透後背。楚陽知道這是幻象,但血腥味真實得令人作嘔。他忽然想起蘇璃說過的話:"最可怕的幻術會挖掘你內心最深處的恐懼。"
沙粒摩擦聲從背後傳來。楚陽轉身,看見自己的影子獨立站在原地,頭部位置裂開一道微小的縫隙:"歡迎回家,容器。"
另一邊,蘇璃被困在無儘深海。水壓擠得她肋骨咯吱作響,每次呼吸都灌入鹹澀的海水。最恐怖的是,她能操控水流卻無法上浮——某種力量在把她拖向更深處的發光體。靠近後才發現,那是由無數蘇家死者骸骨組成的巨大旋渦。
"水語者的歸宿。"一個與她容貌相同、卻長著魚鰓的女子遊來,"加入我們吧,你本就屬於..."
林玥的幻境是片銀色沙漠。每粒沙子都是微小的鏡子,映出她不同時期的影像。有些鏡中的她在殺戮,有些在哭泣。當她試圖逃離時,所有鏡中人齊聲說:"我們才是真實的,你是影子。"
石大力被困在地心,季雲川在無限循環的圖書館,林昭在永遠射不中目標的箭道上...
墨芷是唯一清醒的。她站在兩座城交界處的青銅柱旁,六芒星烙印將幻象撕開一道口子。記憶碎片如潮水湧來:白色實驗室,六個培養艙,她被注入第七管血脈時慘叫...
"必須...喚醒他們..."墨芷踉蹌著走向最近的青銅柱。柱體表麵刻滿六大家族紋章,但每個紋章都被影子般的物質汙染。她將流血的手腕按在柱子上:"以播種者之名!"
幻象劇烈震動。楚陽眼前的"另一個自己"突然扭曲,露出背後真實的青銅柱。他抓住時機,用儘全部意誌力撞向柱子——
現實如玻璃破碎。楚陽跌倒在真實的流沙城廣場上,其他五人正以痛苦姿勢圍繞六根青銅柱。墨芷跪在中央柱前,七竅流血。
"蘇璃!林玥!"楚陽搖晃最近的兩人,毫無反應。他的火焰在掌心跳動,卻不敢貿然攻擊青銅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