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出口的瞬間,他忽然想起上一世的自己,嘴角的弧度變得愈發譏誚。
當初他對季家的付出,何嘗不是如此?甚至比季昌明還要儘心儘力,忠誠到了愚鈍的地步。
可換來的卻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車禍,連幾天安穩日子都沒撈著過。
該死的季家!
一想起上一世的悲慘遭遇,季衛東胸腔裡陡然騰起一簇火焰,燒得他喉頭發緊。
他攥緊拳頭,指骨泛白——
好戲才剛剛開場,這出連續劇,他會一集不落地演下去。
最多三年,隻要不出意外,他就能在荊州市和季浪濤正麵碰頭了。
哪怕壓力山大,他還是選擇直麵這位季家核心人物。
畢竟再過幾個月,季浪濤很可能接過市長的擔子,成為荊州市名副其實的二把手,入主市政府。
除非這期間他那邊出了天大的岔子,否則就是板上釘釘的事。
想到這裡,季衛東的目光暗了暗,心底竟生出一絲隱秘的希冀。
金樽那個大案,不知道能不能拔出蘿卜帶出泥,把更深層的齷齪暴露在陽光下。
從薑甜急匆匆要去撈薑興嶽的架勢來看,這種可能性還真不低。
就怕市局那邊頂不住壓力,沒能繼續深挖。
薑興嶽再加上沒留下嚴重氰化物中毒後遺症的張明河,絕對能撕開一個口子。
關鍵就看蘇翔飛有沒有這個膽子了……
“季副局長,我們到了……”
這時李誌祥的輕聲提醒,打斷了季衛東的思緒。
車窗外,沙河縣第一中學的校門映入眼簾,紅磚圍牆上爬滿了爬山虎,幾棵老樟樹的枝葉在風中沙沙作響。
下午這場價格聽證會,就設在學校的大禮堂裡。
看著那似曾熟悉的校園風景,季衛東的心情也是好了起來。
不過,接下來有可能沒那麼輕鬆了。
畢竟任何價格聽證會,都會是充滿了矛盾的事情。
如果沒有暗裡安排相關人員控製場麵,多半會有市民來責問甚至為難。
畢竟任何漲價,對普通百姓來說都意味著生活成本上升,利益受損,誰會真心實意地喜迎漲價?
將學校禮堂作為聽證會的舉辦地點,有點防火牆的設計。
學校恰好處在居民區與行政中心的緩衝帶,既不像政府大院那樣透著拒人千裡的疏離,又自帶身份過濾機製。
門楣上懸掛的“百年樹人”與“教育強國”標語,紅底金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無形中就透著股不容置喙的震懾力。
他邁步踏上禮堂門前的台階,目光特意朝主席台的方向瞥了一眼。
那主席台比下方的觀眾席高出小半米,主席位的木質扶手被常年摩挲得油光鋥亮,隱隱能映出人的影子。
季衛東的腦海裡忽然想起早年聽說的一樁舊事。
某縣的官員為了壓製聽證會上的抗議聲浪,竟然硬生生把主席位墊高了三十厘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