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旋渦消失後殘留的硫磺氣息仍在灼燒鼻腔,關羽拄著青龍偃月刀半跪在焦土上。
刀柄的蟠龍紋路正吞噬著附著在鱗片間的黑霧,那些來自呂蒙爪痕的魔氣發出細碎尖叫,仿佛被活生生剜去血肉的野獸。
他第三隻眼處的北鬥七星血痕微微發燙,紫霞仙子那句話還纏繞在耳際,如同月老的紅線般勒進識海。
"父親當心!"關平橫槍挑飛半空墜落的隕石碎屑,那些帶著曹魏符文的星火在雪地上燒出"受命於天"的字樣。
年輕人鎧甲下滲出冷汗,方才哪吒消失前拋來的混天綾碎片正緊貼胸口,此刻竟與隕石產生共鳴般震動。
眾人穿行在扭曲的時空裂隙間,破碎的建安二十四年光影如褪色帛畫在周遭飄蕩。
周倉突然悶哼一聲,丈八蛇矛尖端凝結的冰晶簌簌掉落——那莽漢左肩爪痕裡滲出的黑血,竟在雪地上繪出麥城殘破的城郭輪廓。
諸葛亮羽扇揮出八卦陣圖,堪堪罩住這詭異圖景時,竹林深處忽然傳來環佩叮當。
迷霧中跌出的女子廣袖染血,發間金步搖與紫霞仙子那半截竟如並蒂蓮花。
貂蟬抬起那張令董卓呂布反目的容顏,脖頸處紫紺指痕卻泛著不屬於人間的幽藍:"求將軍救我..."她踉蹌撲向關羽時,腰間玉佩閃過"司徒"篆文,袖中落下的卻不是香囊,而是半片沾著龍血的龜甲。
青龍刀嗡鳴著橫在兩人之間,刀鋒映出女子瞳孔深處轉瞬即逝的狐影。
關羽按住突突跳動的眉心星痕,紫霞以神血刻下的北鬥竟在貂蟬靠近時偏移了天樞方位。
他餘光瞥見諸葛亮正用羽扇接住一片飄落的竹葉,那葉片脈絡分明顯現出《洛神賦》的殘句。
"姑娘從何而來?"關平槍尖挑起貂蟬跌落的外裳,蜀錦暗紋裡藏著吳宮樣式的回字紋。
年輕人忽然想起三日前路過江陵時,那些商船桅杆上懸掛的避邪銅鏡,鏡麵倒影裡總有個九尾狐身的女子對月梳妝。
貂蟬泣聲凝成白霧,在雪地上竟不消散,反而聚成小型旋渦:"妾身被妖物追逐至此..."她掀開袖口露出腕間金鎖,鎖芯處"鳳儀亭"三字被某種利爪刮花。
諸葛亮忽然輕咳,羽扇邊緣沾著的隕石粉塵飄落在金鎖刮痕處,立刻灼燒出帶著焦香的魏宮檀木氣息。
周倉突然暴喝,蛇矛刺向女子身後虛空。
矛尖穿透的霧氣裡傳出金石相擊之音,隱約可見黑袍人殘留的衣角紋路。
貂蟬受驚般攥住關羽戰袍下擺,這個動作讓偃月刀柄的青龍鱗片全部倒豎——五十年前虎牢關下,呂布的方天畫戟也曾這樣挑開過他的束甲絛。
"父親不可!"關平搶前半步,混天綾碎片的灼熱已透過鎧甲。
他看見父親扶住貂蟬的手背青筋暴起,那些隨麥城之戰死去的幽魂正在青龍刀裡發出嗚咽。
年輕人忽然注意到女子發間的金步搖正在緩慢旋轉,每轉一圈,諸葛亮布在四周的八卦陣就黯淡一分。
關羽閉目感應著紫霞仙子留下的北鬥陣圖,七星光痕此刻卻像被磁石吸引的銀針般指向貂蟬心口。
他想起穿越前在博物館見過的唐代葡萄花鳥紋銀香囊,那些精巧機關裡藏著的,從來都不是寧神香料。
當女子指尖即將觸到他腕間契約印記時,偃月刀突然翻轉,刀背拍出的氣浪震碎了方圓三丈的落雪。
碎雪紛揚中,貂蟬的披帛突然化作鎖鏈纏住周倉的蛇矛。
莽漢肩頭爪痕迸發的黑霧與鎖鏈碰撞,竟凝成呂蒙水軍旗艦的殘骸幻象。
諸葛亮揮扇撒出八陣圖的砂礫,那些砂粒落地即長成帶著倒刺的藤蔓,卻在觸及女子裙裾時開出血色牡丹。
"孔明且慢!"關羽喝止時,第三隻眼處的天璿星突然大亮。
他看見貂蟬真身籠罩著來自不同時空的疊影——建安年間的司徒府歌姬、開元盛世裡太真觀的女冠、甚至某個未來時空穿著月白旗袍的倩影。
所有幻象的心口位置,都插著半截斷裂的金步搖。
女子突然淒然一笑,這個表情讓關平想起長阪坡那些誘敵深入的死士。
她褪去染血外裳,中衣上竟繡著帶翼飛熊紋——那是董卓西涼軍的圖騰,針腳裡卻混著東吳特有的朱砂染線。
當諸葛亮捏訣欲催動八卦陣時,一片帶著青鸞尾羽的竹簡飄落在他肩頭,簡上"鳳雛"二字正滲出淡金色血液。
"關將軍可知..."貂蟬的嗓音忽然變成男女混響,她足尖點過的雪地綻開曼陀羅花,"這具皮囊裡裝著七個破碎的魂魄?"她抬手接住墜落的隕石,曹魏符文在掌心燒灼出的焦痕裡,竟浮現出劉備的漢中王印紋樣。
關羽的青龍刀突然自主震顫,刀身映出的不再是當下場景,而是某個未來時空的成都朝堂。
他看見自己渾身纏繞著龍氣,而端坐龍椅的劉備眼中,正燃燒著與孫權呂蒙如出一轍的幽藍火焰。
這幻象讓他遲疑了半息,貂蟬的指尖已然觸到他的腕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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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原儘頭忽然傳來編鐘聲響,音波震碎了所有曼陀羅幻象。
眾人抬眼望去,月老的紅線正在雲端編織出"千裡姻緣"四字,每根紅線末端都係著半片龜甲。
貂蟬突然掩麵痛哭,淚珠落地竟化作帶著銅綠的五銖錢,錢幣孔洞中傳出洛陽城破時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