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過山脊時,關羽的靴底碾碎了最後一片帶露的草葉。
他站在坡頂,望著東方天際那抹魚肚白,喉結動了動——昨夜關興描述的石門夢境還在他腦海裡翻湧,少年驚醒時濕漉漉的眼尾,像一根細針紮在他心口。
"父親。"關興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少年不知何時已站到他身側,腰間的青鋒劍隨著呼吸輕晃,劍穗上的紅繩是昨夜他親手編的,"我想過了,血脈裡那些東西......或許該用在刀刃上。"
關羽轉頭,晨光正漫過關興眉骨。
這孩子的眉眼與他有七分相似,卻多了幾分銳利——像出鞘的劍,藏不住鋒芒。
他想起昨夜關興攥著他衣袖說"聽見父親聲音"時的滾燙掌心,想起畫像上那個與自己重疊的輪廓,喉頭突然發緊:"你娘臨終前說,要我護你周全。"
"可現在需要我護父親周全。"關興伸手按住腰間劍柄,指節因為用力泛白,"昨夜石門後的聲音......像在說,這是我們的責任。"
山風卷起兩人衣擺,遠處傳來雲婆婆喚人的尾音。
關羽望著少年眼裡跳動的光,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在解良老家,自己也是這樣攥著殺豬刀站在街頭,說要"替天行道"。
他伸手拍了拍關興後頸,力道不輕不重:"跟緊雲婆婆,她雷術最利,有異動立刻退。"
關興眼睛一亮,重重點頭。
一行人趁著薄霧啟程。
周倉留在藏身處守著行囊,臨彆的時候往關興懷裡塞了個烤紅薯:"小公子揣著,山裡涼。"關興捧著還燙手的紅薯,看周倉的絡腮胡被晨風吹得亂顫,突然覺得這個總把"末將願為將軍死"掛在嘴邊的糙漢,連塞紅薯都帶著股子笨拙的認真。
山林裡的晨露打濕了褲腳。
關羽走在最前,腰間青龍偃月刀裹著粗布,卻壓得他肩胛骨生疼——不是刀重,是肩上的擔子重。
他摸了摸懷裡的封靈匣,匣身比昨夜更涼了些,鎖魂刃的裂痕裡滲出的那絲黑影,此刻正貼著他心口,像條冰涼的蛇。
"將軍,前麵有座破廟。"陸無涯的聲音從左側傳來。
老散修的草鞋沾著泥,手指虛點前方——殘垣斷壁間,半截褪色的"山神廟"匾額歪在樹杈上,苔蘚爬滿了青石板。
關羽駐足,從懷裡摸出枚暗黃色符紙。
符麵用朱砂畫著漩渦紋路,是他昨夜用係統兌換的"影息符"。"影息符可掩五感,"他對著符紙吹了口氣,符紙騰起淡煙,"從這兒開始,我們不是獵物。"
符煙散在眾人周圍時,關興突然打了個寒顫。
他感覺有層無形的紗蒙住了口鼻,連自己的心跳聲都模糊了幾分。
雲婆婆伸手碰了碰他胳膊,掌心帶著雷靈特有的酥麻:"好符,連雷靈都探不著。"
穿過破廟後,山林的氣息變了。
關興吸了吸鼻子,空氣裡多了股鐵鏽味——和他夢裡石門後的味道一模一樣。
他下意識攥緊劍柄,卻見父親的後背繃得筆直,指尖正按在腰間的封靈匣上。
"到了。"陸無涯的聲音突然低得像耳語。
眾人繞過最後一片竹林,山穀豁然開朗。
四周岩壁上刻滿褪色的符文,中央一座黑褐色石台,六根手臂粗的鎖鏈從石台下穿出,像六條盤踞的巨蟒。
鎖鏈間翻湧著黑氣,偶爾有淒厲的尖嘯從中漏出,像極了無數人同時嗚咽。
"這是初代守門人的封印核心。"陸無涯蹲下身,指尖拂過地麵一道焦黑的痕跡,"看這靈力殘留......他們昨夜就開始布陣了。"
關羽眯起眼。
石台上擺著七盞青銅燈,燈油泛著暗紅,正是天隕閣獻祭儀式常用的"血魂膏"。
他想起係統裡關於"天隕閣"的資料——這是個隱世千年的邪修組織,專以活人為祭,喚醒封印中的"守門人"。
而根據關興的夢境,所謂"守門人",或許和他們父子的血脈有關。
"雲婆婆,帶興兒去西側高崖。"關羽轉身,目光掃過關興緊抿的唇,"你們監視動向,若有修士靠近,用雷術阻他片刻。"
雲婆婆點頭,手腕翻出枚雷紋令牌:"老婆子的雷火符,夠他們喝一壺。"
關興張了張嘴,最終隻是攥緊父親的衣袖,重重捏了捏——這是他們昨夜約好的暗號:"我會小心。"
目送兩人隱入山林後,關羽摸了摸腰間的鎖魂刃。
刀身傳來細微的震顫,像在回應他的情緒。
陸無涯指了指石台東側的灌木叢:"密道入口在那下麵,我年輕時來過一次。"
密道裡黴味刺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