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縫閉合的尖嘯聲在耳畔消退時,關羽的虎口仍在隱隱發疼。
鎖魂刃的刀柄還殘留著方才那股詭異的震顫,仿佛方才被斬斷的白骨手掌並非來自裂隙,而是這柄刀自己生出來的。
他彎腰拾起刀,刀刃上那道淺灰色的裂痕像條蜈蚣,正順著紋路緩緩蠕動——明明已經收入封靈匣,這裂痕卻比半日之前更長了寸許。
“阿爹,你的手。”關興的聲音帶著哭腔。
少年方才被雲婆婆護在懷裡,此刻掙出來,指尖微微發顫地指向關羽掌心。
那裡有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黑血混著冷汗往下淌,染臟了青灰色的衣擺。
關羽垂眸瞥了眼傷口,反手用袖口隨便擦了擦。
他能感覺到識海裡那團黑霧散得更徹底了,可方才守門人那句“當裂隙第三次開啟時”卻像根細針,紮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山風卷著焦葉掠過腳邊,他突然聞到一縷若有若無的腐味,像極了當年麥城破城時,護城河底泡爛的屍首味。
“陸老兒。”他轉頭看向始終盯著山巔的陸無涯,鎖魂刃在掌心轉了半圈,“你可曾聽聞意誌寄宿兵器之說?”
陸無涯的白胡子被風吹得翹起,聽見問話時喉結動了動。
這隱世村落的老者從前總愛眯著眼睛喝茶,此刻眼底卻翻湧著驚濤:“古籍裡提過‘器靈’,多是殘魂或執念附著。但尋常器靈至多讓兵器有靈智……”他盯著鎖魂刃上的裂痕,聲音陡然壓低,“若這刀承載的是初代守門人的意誌……”
“那它便不隻是兵器。”關羽接過話頭,指節捏得發白。
他想起方才裂隙閉合前,那道背對著他們的身影,黑鱗手腕在風裡晃了晃——那絕對不是凡人的肌膚。
“回營地。”他突然開口,青龍偃月刀往地上一杵,“關興,過來。”
少年剛要邁步,腳步卻突然頓住。
他仰頭望著天空,瞳孔微微渙散,嘴唇無意識地開合:“我……好像又聽見那個聲音了。”
“哪個聲音?”關羽的呼吸驟然一緊,兩步跨過去攥住關興手腕。
少年的皮膚燙得驚人,像塊燒紅的鐵。
“像……像有人在喊我的名字。”關興眨了眨眼睛,迷茫得像被蒙住眼的小鹿,“阿爹,是不是你在叫我?”
關羽的心臟狠狠一沉。
他記得三天前在封印之地外,關興也是這樣突然失了神,險些栽進陷阱裡。
當時他隻當是山霧迷了眼,此刻再看,少年額角那道淡金色的印記正泛著微光——那是前日被業火激發的“武聖血脈”,本應是護持之兆,此刻卻像塊吸鐵石,引著某種邪祟往他腦子裡鑽。
“莫要回應。”他扯出張黃紙符拍在關興胸口,符上朱砂畫的“淨心咒”立刻泛起紅光,“那是意誌侵蝕的前兆。”
雲婆婆不知何時湊了過來,枯枝般的手指搭在關興脈搏上。
“脈象亂得像被踩過的麻繩。”她皺著眉頭搖頭,雷道修士的法袍在風裡獵獵作響,“得趕緊布驅邪陣,晚了怕是要被纏上。”
營地在山穀外半裡處,搭著三頂灰布帳篷。
關羽背著關興走在最前麵,能感覺到少年的重量越來越沉,呼吸噴在頸側,燙得他耳尖發紅。
陸無涯落在最後,走兩步便回頭望一眼山巔——那裡的雲霧不知何時濃了,像團化不開的墨。
“布陣!”一到營地,關羽便將關興輕輕放在草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