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光芒如一道燒紅的烙鐵,瞬間燙過關羽的眉心。
刹那間,天旋地轉,他引以為傲的磐石心境竟被一股無可抗拒的力量撕開,整個人的神魂被拖入一片陌生的時空。
識海深處,景象驟變。
他不再是身處那座破敗的地下遺址,而是站在一片雲海之上,俯瞰著一座前所未見的繁華山門。
金色的陽光穿透薄霧,灑在連綿不絕的殿宇之上,每一片琉璃瓦都閃爍著寶光。
仙鶴在雲間引頸長鳴,瀑布自千仞絕壁垂落,化作氤氳水汽,滋養著山間的奇花異草。
數千名身穿統一玄色道袍的修士,或在廣場上吐納練氣,或在丹房前扇火煉丹,整個宗門洋溢著一種鼎盛而莊嚴的氣息。
關羽的目光被山門中央那座最為宏偉的廣場吸引。
廣場中心,一座足有十丈高的巨鼎巍然矗立,鼎身之上,鐫刻著山川日月、鳥獸蟲魚,無數玄奧的符文如活物般緩緩流轉,散發出鎮壓天地的厚重氣息。
數百名修為高深的修士正圍繞著巨鼎,雙手結印,將自身精純的法力源源不斷地注入其中。
每一次法力湧入,巨鼎上的符文便明亮一分,發出的嗡鳴聲也愈發雄渾,仿佛一頭上古巨獸即將蘇醒。
關羽心中一凜,他認出來了——這正是傳說中能夠鎮壓氣運、封印乾坤的太乙九鼎之一!
然而,這片繁榮祥和的景象並未持續太久。
畫麵猛地一轉,天穹之上,毫無征兆地裂開一道猙獰的黑色豁口,仿佛天空被人生生撕裂。
那豁口之內,是深不見底的混沌與虛無,無窮無儘的陰冷怨氣如決堤的黑色潮水,瘋狂地從中湧出。
怨氣所過之處,仙鶴哀鳴著墜落,靈草瞬間枯萎,連堅固的殿宇都開始被腐蝕,發出“滋滋”的聲響。
原本的仙家福地,轉眼間變成了人間煉獄。
一位須發皆白、麵容清臒的老者,身穿掌教法袍,踉蹌地衝到巨鼎之前。
他望著天際那道不斷擴大的歸墟裂隙,他用儘全身力氣,發出一聲響徹天地的悲呼:“九鼎不全,封印難成!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
他的聲音裡帶著泣血的絕望。
隨即,他他雙手急速掐訣,將玄門最後的道統與希望儘數灌注其中,而後用儘最後一絲力氣,朝著虛空猛地一揮手,將那枚染血的玉簡打入無儘的時空亂流之中。
“後世若有緣者……務必……務必……”
老者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的身軀被洶湧而來的怨氣徹底吞噬。
畫麵破碎,關羽猛地睜開雙眼,渾身劇震,仿佛剛從溺水的噩夢中掙脫。
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額頭上冷汗涔涔滑落,浸濕了鬢角。
那股來自歸墟的刺骨寒意,似乎依舊盤踞在他的神魂深處。
“父親!”一聲焦急的呼喚將他拉回現實。
關興見他臉色煞白,神情恍惚,連忙上前一步,穩穩地扶住了他微微晃動的肩膀,“父親,您可還安好?”
關羽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無礙,但目光卻死死地鎖定在前方。
那道即將消散的殘魂手中,正捧著一枚玉簡,一枚與他剛剛在幻境中所見一模一樣、閃爍著微弱血光的玉簡。
“玄門……歸墟……”陸無涯在一旁,眼神同樣凝重無比,他沒有去看關羽,而是死死盯著那枚玉簡,聲音沙啞而複雜,帶著一絲朝聖般的虔誠與悲哀,“錯不了……這是玄門掌教以身殉道前留下的最後信物。此物,或許便是玄門最後的傳承。”
傳承……關羽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識海中翻騰的氣血。
他推開兒子的手,邁著沉穩的步伐,一步步走向那道殘魂。
殘魂的身影已經變得極為稀薄,仿佛風中殘燭,隨時都會熄滅。
它似乎耗儘了所有力量,隻是憑著一股執念維持著形態,守護著手中的玉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