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山風卷著草木的腥氣和血的鐵鏽味,吹得篝火獵獵作響。
俘虜的身體像一灘爛泥般癱在地上,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瀕死的喘息。
他的意識在劇痛和恐懼的浪潮中浮沉,直到那枚古舊銅鈴發出的清脆響聲,如同一根冰冷的針,狠狠刺入他的神魂深處。
那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威嚴,瞬間擊潰了他最後的心理防線。
他渙散的瞳孔猛地聚焦,死死盯著陸無涯手中那枚平平無奇的銅鈴,仿佛看到了世間最恐怖的魔物。
“你們是誰派來的?為何要破壞封印?”關羽的聲音低沉如雷,每一個字都像是巨石砸在俘虜心頭。
他那雙丹鳳眼在火光下半開半闔,流露出的威壓卻比出鞘的利刃更加逼人。
俘虜的嘴唇哆嗦著,牙齒咯咯作響,卻依舊緊咬著不肯吐露半個字。
陸無涯見狀,沒有絲毫意外。
他隻是將那枚銅鈴又輕輕搖晃了一下。
叮鈴——
聲音穿透耳膜,直抵神魂。
俘虜渾身劇烈一顫,眼中最後一點頑抗徹底崩碎,化為純粹的、毫無雜質的恐懼。
他失聲叫道:“是……是‘天罰宗’的人……他們……他們說歸墟鼎火是萬年難遇的機緣……能助宗主突破桎梏,重現雷法榮光……”
天罰宗!
這三個字一出,連關羽都控製不住地神色一凜。
周圍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連跳動的火焰都停滯了一瞬。
身為傳承久遠的修士,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三個字代表著什麼。
那是一個在千年之前就該被天雷劫火徹底抹去的遠古雷修大派。
傳說他們行事霸道,試圖掌控雷罰之力,觸怒天道,最終在一場覆蓋了整個山門的九天神雷下灰飛煙滅,連道統都未曾留下。
一個早已覆滅的宗門,怎麼會重現於世?
又怎麼會知道他體內封印著歸墟鼎火?
關羽的目光如電,射向一旁氣定神閒的陸無涯。
他總覺得,這個神秘莫測的同伴知道的遠比表現出來的要多。
陸無涯迎上他的視線,那雙仿佛看透了歲月滄桑的眼眸裡沒有半分驚訝,隻是微微搖了搖頭,歎息道:“看來,沉寂了千年的東西,都開始蘇醒了。關將軍,此事恐怕不止於一個天罰宗那麼簡單……你體內的封印,也未必如你想象中那般牢固。”
關羽心中一沉。陸無涯的話,印證了他內心深處最隱晦的不安。
為了驗證這個可怕的猜測,他摒退眾人,獨自盤坐於一塊巨石之上,緩緩沉下心神,引導一絲靈力探入丹田氣海。
那裡,一尊古樸的青銅小鼎靜靜懸浮,鼎身刻滿了玄奧的符文,將一團暗紅色的火焰牢牢禁錮其中。
這便是歸墟鼎火,傳聞中能燃儘萬物的混沌之火。
表麵看,封印完美無缺,鼎火沉寂如死物。
但當關羽的意念深入經脈探查時,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清楚地“看”到,一絲絲比發絲還要纖細百倍的暗紅火線,如同有生命的毒蛇,正悄無聲息地從封印的符文縫隙中逸散出來,沿著他寬闊堅韌的經脈緩緩遊走。
這些火絲極為隱蔽,若非陸無涯提醒,他或許要等到徹底爆發時才能察覺。
它們所過之處,經脈壁壘被灼燒得隱隱刺痛,一股狂躁、暴戾的毀滅欲望,正從他心底最深處絲絲縷縷地升騰而起。
關羽猛地收斂全部氣息,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
他不敢再有任何輕舉妄動,生怕一絲一毫的靈力波動都會刺激這些火絲,引發無法挽回的異變。
他強行壓下那股焚天煮海的衝動,睜開眼時,眸中已是一片凝重如水的殺意。
“必須儘快查明真相。”他的聲音裡透著一股山雨欲來的壓迫感,“這次來的隻是些探路的嘍囉,下次……恐怕就是真正的渡劫期修士,甚至更強的存在了。”
陸無涯對此似乎早有預料。
他從袖中取出一片巴掌大小、布滿裂紋的古老龜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