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地篝火劈啪作響,跳躍的火光映照著三人疲憊而凝重的臉龐。
空氣中彌漫著草藥、血腥與焦土混合的複雜氣味,像一張無形的大網,將這片臨時的棲身之所籠罩在壓抑之中。
關興的左臂剛剛經過陸無涯的初步處理,用撕下的布條緊緊包紮,暗紅的血跡依然在緩慢地向外滲透。
他咬著牙,忍著傷口的刺痛,眼神卻死死盯著陸無涯手中那片溫熱的龜甲,粗聲問道:“陸先生,你說的那個什麼火……‘冥淵引魂火’,到底是什麼鬼東西?真能喚醒什麼被封印的存在?”
陸無涯沒有立刻回答,他的手指在龜甲古老的紋路上反複摩挲,似乎想從那冰冷的觸感中汲取一絲冷靜。
他的臉色在火光下顯得格外蒼白,平日裡的從容鎮定蕩然無存。
“那不僅僅是傳說。”他聲音乾澀,仿佛喉嚨裡塞滿了沙子,“古籍《山海異誌·幽冥篇》中曾有零星記載,此火非陽間之物,乃是引動地脈深處至陰之氣,以生靈精血為引,燃起的魂魄之焰。其唯一的目的,就是破除上古大能設下的陽罡封印,將那些被鎮壓了千百年的凶煞邪祟,重新釋放回人間。”
“邪祟?”關興眉頭擰成一個疙瘩,“我們遇到的那頭巨獸,就是被這火喚醒的?”
“恐怕……那還隻是個開始。”陸無涯抬起頭,眼中滿是憂慮,“引魂火一旦點燃,便如星火燎原,會持續不斷地削弱封印的力量。我們今日所見的,或許隻是封印裂隙中泄出的一縷氣息所化。真正的……還在下麵。”
他說“下麵”兩個字時,在場的三人都不由自主地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仿佛腳下這片堅實的土地隨時會裂開一道通往深淵的口子。
一直沉默不語的關羽,此刻緩緩睜開了眼。
他那雙丹鳳眼中沒有驚慌,隻有如古井般深沉的冷靜。
他沒有參與到對未來的恐懼猜測中,而是用行動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寂。
他從懷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卷用油布包裹的物事,以及數枚形態各異、散發著微弱幽光的黑色碎片。
他將那卷油布在臨時搭建的石桌上展開,露出一角泛黃的地圖殘頁。
地圖的材質非紙非帛,觸感溫潤,上麵繪製的山川河流線條古樸,與當今天下任何一州一郡的輿圖都截然不同。
接著,他將那幾枚從被擊殺的妖獸體內和之前探索的遺跡中收集到的“歸墟碎片”一一擺放在地圖殘頁旁。
這些碎片,每一枚都蘊含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混亂氣息,正是歸墟之力的具象化。
在常人眼中,它們隻是幾塊毫無關聯的黑色晶石,但在關羽的感知裡,它們內部仿佛有無數細微的能量脈絡在流動。
他的目光在地圖與碎片之間來回移動,起初,一切都顯得雜亂無章。
但漸漸的,他的眼神變得專注而銳利。
他伸出修長的手指,將其中一枚碎片輕輕推到地圖殘頁的某個位置。
奇異的一幕發生了,那碎片內部的能量脈絡,竟與地圖上的一條山脈走向隱隱呼應,散發出的幽光也隨之明亮了一分。
“原來如此……”關羽低聲自語,眼中精光一閃。
陸無涯和關興立刻被他的舉動吸引,湊了過來。
“二叔,你發現了什麼?”
關羽沒有回答,而是繼續動作。
他將第二枚、第三枚碎片分彆置於地圖的不同方位。
每一次放置,都像是棋手落下關鍵的棋子,讓整個棋局的形勢豁然開朗。
當最後一枚碎片被安放在殘圖的中央時,所有碎片的幽光仿佛被一條無形的線連接起來,共同指向了地圖上一個被雲霧標記完全遮蔽的區域。
那片區域,沒有任何地名標注,隻有一座巍峨險峻、直插雲霄的山脈輪廓。
“這些歸墟碎片,並非單純的力量結晶,它們本身就是一種‘鑰匙’,或者說……是星圖。”關羽沉聲道,他的手指點在那座神秘的山脈輪廓上,“每一枚碎片,都對應著一處歸墟之力泄露的節點。而將這些節點的位置連接起來,它們共同指向的中心,就是這一切異動的根源所在。”
陸無涯俯下身,仔細端詳著那座山脈的輪廓,眉頭緊鎖,在腦海中飛速搜索著自己所知的一切地理典籍。
“奇怪……此山山勢之雄奇,絕非凡俗。但我熟讀天下輿圖,遍覽宗門秘卷,從未見過任何關於這座山脈的記載。”他抬起頭,語氣中帶著一絲震撼,“它就像是……憑空出現的一樣。”
“它一直都在,隻是被某種力量隱藏了。”關羽的語氣無比篤定,“我曾聽師父提及,世間存在著一些被上古法則遮蔽的‘隱地’,非有緣者、非持信物者,終其一生也無法窺其門徑。現在看來,這座山,便是其中之一。”他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姑且稱之為……玄冥山。”
玄冥山。
這個名字仿佛帶著某種魔力,讓營地的溫度又降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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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裡,是歸墟之亂的源頭,是冥淵引魂火燃燒的核心,也必然是他們此行的終點。
“那還等什麼!”關興一拳砸在石桌上,震得傷口一陣抽痛,但他毫不在意,眼中戰意升騰,“管他什麼玄冥山還是鬼門關,我們直接殺過去,搗毀它的老巢!”
“不可魯莽。”關羽抬手製止了他,“敵暗我明,對方的底細和實力我們一無所知,貿然闖入,無異於自投羅網。”
正當三人圍繞著這石破天驚的發現,商討下一步對策之際,營地外圍的警戒法陣邊緣,忽然傳來一聲極其輕微的“哢嚓”聲。
那聲音像是夜行動物不小心踩斷了一根枯枝,極易被風聲和篝火聲掩蓋。
但關羽的耳朵卻猛地一動。
他的感知瞬間鋪開,如水銀瀉地,籠罩了整個營地周邊。
一股若有若無的氣息,闖入了他的感知範圍。
那氣息很微弱,很隱蔽,行動間沒有帶起一絲風聲,顯然是精通潛行匿蹤的高手。
但最讓關羽心頭一凜的,是這股氣息中,夾雜著一絲難以言喻的熟悉感。
他眼中寒光一閃,對關興和陸無涯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用口型無聲地說了兩個字:“躲避。”
陸無涯和關興立刻會意,兩人迅速起身,悄無聲息地閃入營地後方最大的一頂帳篷陰影之中,屏住了呼吸。
而關羽,則像是什麼都未曾察覺一般,緩緩站起身,伸了個懶腰,仿佛隻是久坐之後活動一下筋骨。
他慢悠悠地踱步,看似隨意地走向營地門口的方向,那裡是氣息最濃鬱的地方。
他的每一步都踩得不輕不重,故意製造出正常的腳步聲,以麻痹那個潛藏在暗處的敵人。
越來越近了。
十步,五步,三步……
關羽能清晰地感覺到,那人就潛伏在營門外的一簇灌木叢後,氣息已經收斂到了極致,如同一塊冰冷的石頭。
對方在等待,等待一個最佳的突襲時機。